见识过孔忠等人在阳陵中的表现,张学舟觉得自己不应该对这帮人太过于有信心。
孔安国和杜文才人没救出来,反而将自己给搭了进去,这甚至很可能顺带拉扯上了容添丁和义妁。
“阳陵这儿不是有僧人在举办法事驱除煞气,申培公这帮人在这儿做什么?”
按正常的情况来说,张学舟觉得申培公应该是在长安城挖一条密道,而后通向需要袭杀的地点杀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但申培公等人没在长安城搞事,反而跑到了阳陵旁边的村庄。
张学舟觉得阳陵属于高风险地区,这种地方不适宜久呆,更别说挖洞打孔。
只是张学舟说什么也没可能改变其他人的决定,倘若让他将容添丁等人捞出来,张学舟又做不到。
他阳魄飘荡远离了申培公所在的草房。
在孔庙中被发觉过一次,张学舟当下已经知晓如何与申培公这种大修炼者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他阳魄飘飘荡荡,随着容添丁入了远处的茅草厨房。
“表哥,你们怎么落到这儿来了?”
容添丁能吃,但容添丁也能烹饪。
作为屠夫世家,容添丁能杀猪,也能做一手好杀猪菜。
一直供给张学舟伙食,张学舟没想到容添丁被抓来后还是干这个事。
“那扎针婆娘说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捞宝贝,我也没想到是这种好地方!”
陡然听到张学舟的声音,容添丁并没有表现得惊愕,他将锅铲拍得啪啪响,也有迅速低声低哝交流。
“我现在当了厨子,扎针婆娘在那边帮忙疗养那个申老夫子,我们没受虐待,但想走人则是走不了,那边都有人看守着不让通行”容添丁道。
“我现在没法捞你们走,等晚上再找找机会!”
张学舟硬厮杀的能力很弱,但在逃命方面则是不乏能耐。
只要能对容添丁定位,他动用妖翅后就有可能快速掳走人。
但张学舟这道能耐有些见不得光,他当下也只能等待天黑。
他低语了数声,厨房外已经传来了询问的声音。
“我在唰锅,唰锅干净才会做出好的猪肉,你们这大冷天吃着也舒坦!”
容添丁回上一句,又被人叮嘱小声点,询问的声音才远去。
“表弟?”
等到容添丁再低呼上一声,又欠缺张学舟的回应,他情知张学舟已经快速跑了路。
他晃了晃锅鼎,也只得安心做菜。
半刻钟后,容添丁只听草房窗口中伸进来一只夹着瓷瓶的手,张学舟的声音也低声传了过来。
“晚上那顿将这个东西加进去,给他们都喝一点!”
小瓷瓶刚刚落到容添丁手心,那只手已经迅速暗淡了下去。
“那个名字喜欢生孩子的,我们的伙食做好了没?”
“马上就好!”
容添丁迅速将瓷瓶塞衣裳里,又朝外回了一句。
“快一点,这种天气干活太冷了,得多吃点才行!”
抱怨的声音是叶思谦所发声。
一大帮人汇聚在这儿,大伙儿都要吃要喝,容添丁切肉烧火干活几乎没停下来过。
等到端着一盆肉块出了草房,容添丁只见叶思谦已经毛毛躁躁跑了过来。
“那下面冷得老子打哆嗦,还特别难挖,几乎是在凿石头行进,以往在帝陵里布置陷阱都没这般辛苦!”
“碰上了冻土层没办法,而且我们这是挖的大洞,不是我们穿行的小洞,咱们早点穿过去找到此前的陷阱洞也算是完成了交托!”
又有孔忠的声音传来,而后则是杜文才等人囔囔着要吃东西。
“咳咳,只要你们打通了进入阳陵的方位,这交托就算完成了!”
申培公咳嗽了两声,显然也不太满意这片冰冷的地方。
他扒拉着面前的木炭,又伸手烤火取暖。
大修士耐寒性很强,但十余日这么冻确实很难受,而且申培公觉得阳陵这块地似乎冷得有些异常,让他与董仲舒斗法受创带来的咳嗽毛病复发了。
通道打通在即,新帝、太皇太后、淮南王等人会先后出现在法会上,这是他下手的好契机。
相较于闯皇宫,这种区域斗法无疑更安全,也能减少对手地利因素的凭借。
他应下孔忠的话,又示意众人快速完成此事就算完结。
“申公的话自然是信得过的!”
孔忠嘟囔着回了一句,他无奈看了看老老实实坐在申培公身边的孔安国。
如果不是儿子在这儿,他还真有心挖上几个窟,等到申培公等人进入后将众人锁在地下通道。
前往皇宫招供过一次,孔忠也不介意招供第二次。
毕竟上次是有人挖了当今陛下的祖坟,而这一次是他们被驱赶来挖陛下的祖坟,这种事情砍头都不为过。
孔忠在这方面还是较为介意的。
他也只得闷闷吃肉补充身体所需。
等到两斤猪肉和半斤黍米饼下肚,孔忠又喝了一口热汤,这招呼了叶思谦等人往申培公后方不远处一跳重新钻了回去。
“老师,您此时无异于行逆,非要做如此之举吗?”
草屋中只剩下孔爱国、义妁、申培公,想着自己父亲看过来的无奈双眼,孔安国不免也有大胆询问。
“何为逆?”申培公问道。
“逆就是逆乱朝纲”孔安国回道。
“刘邦和项羽击破咸阳是逆吗?”申培公再问道。
“秦二世无道,他们举事自然不算逆的”孔安国涨红着脸回道。
“可在当时的大秦王朝看来,刘邦和项羽就是行逆”申培公道:“那是当时最正统的朝廷,朝廷将刘邦项羽归纳定性为乱臣贼子,但为何不被你承认为逆,你好好想一想,再想想这逆到底为何物!”
申培公寥寥数句,一时咽得孔安国难于去反驳。
在他接受的教育中,任何反王朝的行为就是逆乱。
但申培公有理有据的话说出来,这让孔安国无法反驳。
“成则王,败则寇,赢了就是公理!”
申培公心中默念。
对孔安国这种修为甚弱的修士而言,一切大不过王法公理,认知会被局限在一个范围内。
但修为越高,当拥有着持平那些享受权贵者的力量时,认知就会发生冲突。
凭什么别人有而自己没有,凭什么别人高高在上而他们要接受管控,凭什么对方享受奢靡却需要他们恪守本分勤俭节约,凭什么是那些人在享受而需要无数人撒鲜血……
如果要找理由,申培公心中同样有千万个,
当心中的理由足够多,一切的行事就会趋向于自己理念中的公平。
这种公平不再由朝廷定性,而是他们自己心中衡量。
申培公不想逆谁乱谁,他只是想让儒家和朝廷之间有一份公平,而不是将他们当成棋子一般使用,像赵绾和王臧那般憋屈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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