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帝的眼中,张学舟无疑是新帝一方的年轻官员。
但在庄青翟等人眼中,张学舟是安乐宫通过任命的官员,太皇太后做这种任命就必然有任命的道理。
哪怕张学舟三个月不上任,他也不会因此而去弹劾对方。
一些人本想探探口风,看看御史大夫庄青翟是什么态度,但等到张学舟屡屡拿庄青翟朝服说事,庄青翟又没反驳,众人就算脑袋再蠢也清楚庄青翟默许下的态度。
庄青翟这个御史大夫不开口,朝堂中也没人和张学舟有仇怨,大伙儿都统一选择了缄口不言,默许了张学舟领空饷。
别看张学舟今天上蹿下跳一番闹腾,但还真就没有人抨击张学舟,也没人拿对方三个月没来朝堂说事。
而朝会上也有极有意思的一点,那便是新帝进入未央宫大殿,仿若就为了改易朝服的事情而来。
在朝服制度被通过后,新帝并无过多逗留,也没有开口提及其他事情。
“禀太皇太后,整个事情就是这样了!”
难得新帝插手朝堂之事,庄青翟选择了前往安乐宫亲自上报。
“知道了!”
屏风之后,太皇太后有气无力回了一声。
“可还有事?”太皇太后问道。
“臣想问该如何对待这位太中大夫”庄青翟请示道:“他似乎对我有一些敌意!”
“他只是一个秩比千石的太中大夫,再有敌意也动摇不到身为三公之一的你”太皇太后道。
“臣明白!”
庄青翟躬身应下。
庄青翟明白一些事情,但他确实不明白太皇太后为何对张学舟如此友善,甚至开口为张学舟说情。
有太皇太后这一句话,除非张学舟想扳倒庄青翟,否则庄青翟都没法和张学舟去计较。
他最终也只得收敛了诸多心思,又恭恭敬敬出了安乐宫大殿。
“云翼道观李道长到!”
庄青翟刚出大殿正门,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呼声,有宦官传声选择通报。
正常的通报程序是层层传话,禀报后予以通过,而后再传唤人。
而眼下则是直接通畅的行进没有半点耽搁,更像是宣称自己已经到来。
这种待遇较之庄青翟‘给事中’的加官更高级,近乎于对等的朋友。
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时,庄青翟只见一个鹤发老者领着一个年轻女道童翩跹而来,这让庄青翟看了一眼,而后就迅速将目光收了回去,甚至有微微侧身示意对方通行。
“李道长,庄某家中有晚宴,不知李道长是否有空前去小酌!”
如果说长安城高官群体中近期有什么注目之事,李少君无疑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这是安乐宫的座上宾,时不时前往安乐宫赴宴。
对方与太皇太后交好,这无疑也引得众多高官结交。
李少君身体病患严重,但对方眼力非凡,不仅能辨识各种类型的古文,对古物也有研究。
长安城诸多大家族世家大多藏了一些古物古件古书,这些物品年代少的有百年,多的则是有数百年。
虽说时间只是短短百年,但对当代的大汉人而言,这种时间就像隔着数个完全不同的时代,甚至于是文明不同的时代。
在大秦王朝大一统之前,南赡部洲的王朝有十余个大国,而在更早之前则是有上百个。
若要计算到大周分封年代则是有数百个王朝。
众多王朝没有统一的文字、语言、度量衡等制度,都是自己圈地发展。
这种情况也慢慢形成了诸子百家争锋的情况,诸多重要的古物文字各有不同,而相关文字定义也不同,后人想通过大汉王朝的文字去参考古文献几乎没有可能。
而擅长古物研究的人极为罕见。
李少君无疑是其中一位。
对方虽说不是什么都能识别,但李少君识别出的东西不少,尤其是对方在皇室识别出了五百年前大国霸主齐桓公所刻印的铜器铭文。
这种铭文烙印了齐桓公一种修炼之法,甚至让新帝都极为欢喜。
识别百余年前诸国的竹简都是一桩难事,李少君直接跨越五百年识别之事也引得名声大噪,长安城诸多世家就等着邀请李少君赴宴,而后在宴席期间取物件共赏。
庄青翟见到了李少君,不免也极快发出了邀请。
“大人既然有心,贫道日后自然会拜访!”
李少君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这让庄青翟极为开心。
再怎么说,哪怕已经位列三公,修为通达唯我境的庄青翟依旧还有几分向上的心思,同样向往更高层次的真我境。
真我境修行难之又难,借用一些古法参考也就成了众多人的选择。
庄青翟无疑也想碰碰运气,看看自己这些年收刮之物是否可用。
“你叫什么去了?”
李少君优哉游哉踏行而过,并没有在庄青翟面前停下,李少君身边的女道童则是拿了一根竹简来做记载。
“我叫庄青翟,是朝堂的御史大夫,我家出了皇宫往外走两里地就到了,离皇宫算是最近的了!”
庄青翟高兴回了一声。
这让担当李少君道童的蔡麻点点头,随手在竹简上写了一个‘脏’字,又将不会写‘青翟’两字画了两个圈圈替代,示意自己已经记下来了。
“也不知道道长这个弟子用的是什么古文做记载?”
庄青翟踮起脚尖瞅了瞅,只觉蔡麻记载玄妙无比,居然用一个字和两个圈圈就替代了他所说的诸多内容。
他认得蔡麻写得歪歪扭扭的那个字,但庄青翟只觉用大汉文字解释出来完全无法理解。
“徒弟都这般有本事,师傅就更厉害了,道长了不起!”
等到蔡麻快步跟随上李少君,庄青翟不免还驻足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才摇头晃脑离开了安乐宫。
“那个什么官能活多久?”
“最少还能活二十年以上!”
“他邀请了我做客,你能找到他家吗?”
“那得他站在门口,我才会认得他!”
靠近安乐宫大殿大门前,李少君才微微扭头将自己的高人风范卸下,不免又追问了蔡麻两句。
等到文盲蔡麻给予的答案说出来,李少君只觉这场宴请又黄了。
他和蔡麻人生地不熟,哪知道这个官员姓什么,又住在哪里,又是否愿意设宴招待自己,又是否能正好赶上对方的宴席。
磕磕碰碰过了三个月,李少君在长安城中因为这些事情几乎磕碰得头破血流,明明一大堆便宜等着他去占,但李少君就参与了数次。
这让他极为唏嘘,只觉非常想念张学舟那个不长心的内应了。
“也不知道那个王八蛋跑哪儿去了,居然没时间来配合我搞事!”
难得成为上流社会人士,也难得有这么多傻子拿自家珍藏给自己观阅。
获得太皇太后承认,在长安城拥有道观稳定下来以后,李少君只觉满地的机缘只需自己去拿,但他这儿发生了三缺一的情况。
作为高人,李少君必须保持高人风度,翩翩而来也需要翩然而去,不能有任何掉形象的情况,更不能随意低声下气询问其他人。
明明只需要搞清楚谁家在何时邀请奔赴宴席,对方又住在何处,他偏偏没法搞定这种看上去简简单单的事情,至于蔡麻这种迷路货色不说也罢,反正对方干活的成功率不高。
往昔觉得缺了张学舟没啥问题,但当下的李少君非常思念对方,只觉离开了对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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