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林在指纹会战现场，惊诧于陆川又比中一个命案的时候，乾州市刑侦支队审讯室。

        抓捕工作非常顺利，当年的高中生被杀后，警方虽然一直没放弃，但是案件对家庭的影响其实并不大。

        被害人的父亲是残疾，能保证自己活着，就已经不错了。

        对于自己儿子的死，他除了寄托希望于警察，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孩子的母亲和孩子的继父，在案件发生后，似乎也没有悲伤过长时间。

        不到半年时间，两人孕育的孩子出生，他们都投入到了新的生活中。

        十三年过去，当年的一起似乎都已经烟消云散。

        如果不是陆川成功比中了指纹，孙继承和王慧慧的新组建的家庭，可能就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而当年的罪恶，永远没有昭雪的一天。

        孙继承当年刚刚四十岁出头，现在已经五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

        聚光灯下，带着手铐的孙继承更显苍老。

        审讯孙继承的是乾州市刑侦支队副队长郝勇。

        这个案子，当年就是他主办的。

        对于孙继承，郝勇接触过不止一次。

        甚至不止在当年接触过，之后的十三年，郝勇也见过孙继承多次，只要一有线索，最少也要通个电话。

        但是郝勇真的没想到，当年杀死那个高中生的人，竟然就是孩子的继父！

        “孙继承……当年凶器上提取的血指纹，是你的！”

        孙继承坐在审讯椅上哆哆嗦嗦。

        完全不敢看郝勇的目光。

        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嘴里无意识的低声呢喃。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郝勇叹了口气。

        自从孙继承被抓后，就一直处于这种六神无主的状态。

        也对，都过去十三年了，这么多年都没怀疑到他身上，现在为什么能抓住他？

        隔壁，孙继承的妻子，被害人的亲生母亲王慧慧也在接受询问。

        “王慧慧，当年是你证明孙继承不在作案现场，现在你怎么说？”

        孙继承不是没有被列入嫌疑范围。

        而是王慧慧当年给孙继承作证，说是在案发的时候，孙继承去厂子接她。

        因为她在加班，让住在孩子附近的舅舅给孩子送点吃的，这才发现孩子被害。

        所以，孙继承才脱离了嫌疑。

        但是，现在看来，王慧慧做了假证。

        显然，从逻辑上来讲，王慧慧很有可能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是被第二任丈夫杀死的。

        所以，王慧慧为什么要做假证？

        一边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骨肉，另一边是二婚丈夫。

        “王女士，杀死陈晓松凶器上的血指纹，已经被确定就是孙继承的。”

        “凶手确凿无疑，所以当年你为什么给他做假证？”

        “孙继承是用了什么办法，欺骗或者威胁你给他做假证？”

        陈颖虽然是女性，但是在刑侦支队是专门负责预审女性犯罪嫌疑人的。

        王慧慧此刻接受的虽然是询问，不是审讯，但是她涉嫌做假证，如果是她自愿的，那王慧慧就已经犯罪。

        如果是欺骗，或者恐吓、威胁，那就是另一个情况。

        只是，面对陈颖的提问，王慧慧一声不吭，什么都不说。

        而且，王慧慧似乎没有本该出现在她身上的喜悦。

        毕竟，自己的亲生儿子，被杀十三年，现在沉冤昭雪，王慧慧竟然一点情绪都没有。

        难道是因为杀人者是自己的丈夫，所有既不会因为案件告破而高兴，也不会因为丈夫杀了儿子而愤怒？

        “我……郝警官！我真的没有杀人！”

        隔壁审讯室，孙继承似乎终于从被逮捕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你们要相信我，十三年前，我不在现场，我媳妇！王慧慧可以为我作证啊！”

        “我都不在现场，我怎么能杀人？”

        “孙继承！”

        郝勇将指纹鉴定分析报告拍在孙继承面前。

        “都这个时候，你还想狡辩？”

        “捅死陈晓松的凶器上，有你的血指纹！”

        “不是你杀人，还能是谁？”

        “王慧慧正在隔壁接受问询，她已经交代了，说当年是受你蒙骗，才给你做了假证。”

        “王慧慧已经翻供，你当年根本没有去厂子接她，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嗯？

        孙继承突然静止下来：“她……说我蒙骗她……做假证？”

        郝勇肯定的点点头：“王慧慧签字画押的笔录就在隔壁，她现在已经回家了，要不要我拿给你看看？”

        当然，实际情况是，隔壁的王慧慧什么都没说。

        但是这不妨碍郝勇出说一些有利于孙继承交代的话术。

        分别审讯，为的不就是防止串供吗。

        “不可能……她不可能出卖我……她说过她爱我，我们还有孩子……孩子……”

        “哈哈，你们骗我！”

        “郝警官，我媳妇她不可能出卖我！”

        “孙继承，没什么不可能的，你杀的可是王慧慧的亲生儿子。”

        郝勇拿起对讲机：“把王慧慧签字画押的笔录拿过来，给孙继承看看。”

        放下对讲机，郝勇站起身，走到孙继承面前：“孙继承，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让王慧慧能为你做十三年假证。”

        “但是你要记住，你杀的是王慧慧的亲生儿子，她原来或许不知道是你动手。”

        “但是现在有指纹作证，你就是凶手，你还觉得她能继续给你做假证？”

        “不不，不可能！”

        孙继承疯狂的摇晃着脑袋：“她不可能出卖我！”

        “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见她？”

        郝勇笑了笑：“孙继承，王慧慧已经回家了，你想再见她，估计要等到开庭审判才能见她最后一面。”

        “她……回家了？”

        只有被抓起来的人，才知道自由是多么重要。

        郝勇刻意强调王慧慧已经回家，就是为了刺激孙继承。

        “她怎么能回家？”

        “她凭什么能回家！”

        “人是我们俩一起杀的！”

        “她为什么能回家？！”

        郝勇震惊的看着歇斯底里的孙继承：“你……说什么？”

        “你们一起杀的人？”

        “哈哈，当然是一起杀的，要不然王慧慧怎么可能为我做假证！”

        “想我死，不可能！”

        “谁也跑不了！”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郝勇，紧紧盯着孙继承的眼睛：“说，具体细节，你们怎么杀的陈晓松！”

        “为什么要杀他？”

        “嘿嘿，有什么为什么，他又不是我儿子，我凭什么要养他？”

        “上高中就花了不少钱，以后上大学那不是要花更多钱？”

        “他那个残废的老子又管不了他，还不如杀了省心，杀了他，我们养自己的孩子不好吗？”

        孙继承开始交代，有些神经质的开始交代案发时候的一切经过。

        “你们不知道，那小畜生力气可大了，我要杀他的时候，根本摁不住他。”

        “不过他妈过来帮忙摁住他的时候，这小子立马不挣扎了，我一刀就捅了进去，接着怕他不死，又多捅了几刀。”

        “杀完人后，我们拿了家里的钱，伪造抢劫杀人，之后偷摸离开，去了王慧慧的厂子，然后假装加班，让孩子他舅舅送吃的，就能报案了。”

        孙继承交代的很彻底，但是交代的内容让郝勇等人……很难接受。

        尤其是他说的杀人的过程。

        孩子力气太大，他一个人摁不住，但是当陈晓松的母亲帮忙的时候，陈晓松立马就不挣扎了。

        郝勇等人很难想象，陈晓松被杀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母亲摁着自己，是何等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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