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这是刚刚的问话。”沈耀把册子递给林婳。

        林婳有些受宠若惊，沈耀是真把她当队友了，她还以为他不会共享消息。

        林婳低头查看刚刚的对话，看得出来，柳夫人对柳老夫人和妾室印象都很好，说起她们的时候话也比较多，而对自己的夫君，则是回避更多。

        等询问完公署那些人，或许就有定论了吧。

        “把妾室带上来。”沈耀一回公署，半刻没停就开始下一轮询问了。

        没一会儿，二人就到了，柳齐的两个妾室一个叫风华一个叫雪月。

        前几日他问了她们当日的情景，但是这一次，他想要了解的是柳府的事情。

        “你们二人是什么入柳府的。”

        “民女风华，原是夫人的陪嫁，夫人怀卓儿哥的时候，柳大人收了我，原只能做个通房，夫人怜我，便让柳大人提了我做妾室。”

        “民女雪月，前几年父亲去世，家中没钱下葬，老夫人给了钱让我阿父体面下葬，又收了我做侍女，给我月钱养家糊口，后来被柳大人收入房中。”

        原来都不是柳齐直接纳的妾吗？

        “柳大人平日在家中如何？”沈耀问了她们同样的问题。

        她们对视一眼，摇摇头，“我们平日在自己院中，不常与他打交道，只知道他少言寡语。”

        “柳夫人呢，她人如何？”

        “她人极好，并未因为自己是主母就苛待我们，她节省，常年素衣，也不爱装扮，可是对我们的吃穿用度并未克扣，甚至比旁人的妾室还要好。”

        “即使柳大人与我们过夜，她也不会对我们冷脸相待，还会关心我们身体，给我们上药。”说到这，雪月的眼眶盈满了泪水。

        “府里下人呢？柳齐可与他们起过什么争执？”

        两人想也没想摇摇头。

        “柳齐平日会打孩子吗？”林婳突然问道。

        风华和雪月僵在原地，风华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雪月察觉，轻轻握住她的手，两人对视一眼，摇摇头，“我们不知道。”

        看样子她们什么都不会说了。

        沈耀吩咐人安置好她们，开始询问柳府的下人。

        让林婳意外的事，柳府的下人口中居然也问不出什么，回答与柳夫人及妾室差不多。

        怎么找突破口呢？

        天色已晚，林婳只能明日再来。

        她随意吃了几口，就开始在书案前梳理案件。

        疑点一：柳齐的尸体。

        仵作验尸结果，他很有可能是昏迷后再被烧死，那么他是如何昏迷的？

        疑点二：柳烟的反应。

        柳烟的条件反射证明她肯定被长期殴打，但是众人口供里却只字不提。

        疑点三：大家的反应。

        柳府众人对柳夫人及柳老夫人高度好评，对柳齐却没什么评价，到底是为何让大家如此统一呢？

        而且柳老夫人是柳齐的生母，她为何对儿子的死这么淡漠呢？

        林婳几乎可以肯定，一定是柳家内部的人造成的柳齐的死，但是大家为何选择包庇？

        该如何找到突破口呢？

        林婳带着这些疑点昏昏入睡，没等她想到办法，意外来了。

        柳老夫人自杀了。

        林婳收拾好匆匆赶到了柳府，沈耀已经在府内了，见到林婳，他将柳老夫人的遗书递给林婳。

        “我这一生与人为善，却嫁给了一个恶鬼，又生下了一个恶鬼，我不忍旁人受苦，故让人给我儿下药，并一把火烧了他，是我的错，今日我以死谢罪，还望活着的人珍重。”

        “母亲——”柳老夫人屋内的哭声不断，让人揪心。

        风华和雪月此时也赶了过来，“老夫人，你何苦……”

        林婳与沈耀等在屋前，最先出来的是柳卓，他不过十一岁，此刻却好像一瞬间长大，见到林婳与沈耀，面带憎恶，“真相就这么重要吗？”

        如果不是他们执意要查清真相，祖母就不会死。

        “我只是按照律法做事，查清真相，给死者一个公道。”面对孩子的质疑，沈耀道。

        柳卓听到后笑了，嘴角的嘲讽与悲愤毫不掩饰，“公道，那我阿母被打时公道在哪里，我妹妹被那个畜生欺辱时公道又在哪里，姨母被糟蹋时又在哪里。”

        一向能说会道的林婳第一次语塞，她不知道会是这样的。

        柳夫人这时走了出来，风华和雪月站在她两侧，柳夫人道：“卓儿，你去陪陪妹妹。”

        柳卓还想理论，但是到底还是更担心妹妹，于是回了屋子。

        柳夫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了，她的声音极其沙哑，是哭了很久的样子。

        “沈大人不是一直想要真相吗，那我们就告诉你。”

        袁淑本是一门大户人家的女儿，那时候柳齐刚入朝为官，袁家看他资质不错，将来肯定飞黄腾达，于是找了中间人，促成了这门亲事。

        刚成婚时袁淑过得还算不错，柳齐虽然话少木讷，但家中人口简单，婆婆对她很好，也有些家底，袁淑没什么烦恼。

        好景不长，柳齐升官了，不知是不是压力太大还是什么原因，他开始动手打袁淑，柳老夫人知道后训斥了他，结果被他反推摔倒在地，柳老夫人为此卧床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她不停念叨，她早该知道柳家人都一个样，她不该生下这个逆子，白白让别人家的好姑娘受这委屈。

        她劝过袁淑，让她和离，鲁阳这个地方，和离的极少，可是老夫人说会帮她做主，袁淑答应等她病好了就离开，现在她要留下照顾她。

        没等柳老夫人病好，袁淑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下更走不了，“母亲，我肚子里有了夫君的孩子，他会改的。”

        袁淑不知道是劝柳老夫人还是劝自己，柳齐确实好了一阵，等她胎相稳了，柳齐又开始动手，这次，他打的是脸，打她身子怕孩子有事。

        侍女风华看不过去，在柳齐又一次要去袁淑屋子里时拦下了他，主动献了身。

        柳齐确实没在对袁淑动手，他开始在房事上虐待风华，怕风华怀孕他没了乐子，还不知道从哪弄来了避子药，他份量下的足，风华从此没了生孕的可能。

        支撑风华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夫人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袁淑对她那么好，她该回报她，哪怕是死，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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