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和食物的到来，打破了书房里一直以来过于严肃和沉重的气氛。这一年的春来得晚，已经快到二月了，外头却悄悄飘起了雪花。

        热气腾腾的食物，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抚慰人的心灵，更何况还有一壶温得热热的花雕酒。

        “哥哥，你怎么不吃啊？”其他三人都吃得香甜，顾苍离却一个人坐在窗边，将窗子推开一道缝隙，望着那月色和落雪。

        他最近益发消瘦了，好看的侧影薄的如同一片纸一样，听见顾泽芝唤他，才扭过脸来勉强地笑了一笑，“你们吃，我不饿。”

        “你最近抽烟抽得越发多了。”顾泽芝走到他身边，从他手边的玛瑙烟灰缸子里一个一个地将烟头捡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窗台上，“你瞧瞧，这么一会儿，这里就有十八个烟头了，你的身子还要不要了？”

        她抬起头看着顾苍离，眉头也蹙了起来，“你怎么了？你的气色很不好，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没同我们说？”

        顾苍离望了屋里其他人一眼，见他们都没注意这个方向，才回过脸来，看着顾泽芝，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顾泽芝看他这样，更不放心了，“你快说啊，说出来看我有没有法子，你这样是想急死我啊？”

        “是因为白萼。”顾苍离有几分痛苦地吐出了这几个字，便不再开口，只是大口地吞吐着香烟。那烟雾渺渺，被窗外的寒风裹挟着、打着卷儿飘了出去，烟头火星忽明忽灭，像顾苍离的眼眸一样，伤痛纠结着。

        “白萼怎么了？你从哪儿得了消息么？”顾泽芝心里一突，她环视了屋子一周，自己这些年来珍视的、还活着的人几乎都在这里，苏琅川和唐妮娜还守在宛亭，而只有白萼，一个人孤零零地跟着顾煜和，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她也想把她接到清池来，可是偏偏无计可施。

        “我在锦平安排了人，密切地观察白萼的一举一动，她只要出门，就会有人暗中相随，一方面是确认她的行踪，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顾苍离很快就将一根香烟卷儿抽完了，伸手去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只乌银嵌着珐琅的烟盒。顾泽芝也不敢拦着他，反而擦亮一支洋火，替他点上了。

        “我没有本事，解救不出她来，原本想着安排下人，远远地守着她也不过是从权，可是这几天锦平来的回报，说已经好几日不见她出门了。”顾苍离的眼睛红了，脸上露出无助和惶惑的神情，“我心里很害怕，我怕她已经……”

        “不可能的！”顾泽芝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了哥哥的嘴，她的身子也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她没办法承受，没办法在亲眼目睹兰葳葳的死状之后再听到白萼遭遇不测的消息。她们俩是她的好姐妹啊，她们给予她的，是她两世为人、却唯一收获到的来自同龄人的珍贵的友情啊！

        “再派人，仔仔细细去追查，白萼最后一次出门是什么时候，她住的地方周围也有宅子，去问问有没有人听到过什么不同寻常的声响！”顾泽芝紧紧地握住顾苍离的手，不知道是想给自己的哥哥一点力气，还是想要通过这个动作，给自己一些勇气。

        她坚定地望着顾苍离的眼睛，“白萼不会有事的，白萼的命已经够苦了，老天爷不会再让她出事了！”

        她伸手环抱住顾苍离，就像他们还是孩童时候一样，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喃喃地道，“别怕，不要怕，我们都会好好地在一起的，你，我，阿缜，还有白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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