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煜和的心情很糟，沈韫安和山田蓟在针对宛亭和清池实施打击这件事上达成了合意，这无形中，便将他放置在一个骑虎难下的位置。虽然外头树梢已经绽了新绿，而一直以来阴沉沉、灰蒙蒙的天空也终于放了晴光，可他还是觉得自己脑袋顶上被愁云惨雾笼罩着。他抽着山田蓟进上的雪茄，看着面前空无一字的明黄缎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屋子里，除了一团一团挥之不去的呛人烟雾，就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不知道过了多久，靠墙立着的自鸣钟突然大声地敲击起来，顾煜和被那声音一惊，手抖了一下，雪茄顺着他手指滚落，直直跌在缎子上，带起几粒火星，很快地，就烧了起来。

        他急急站起身来，手忙脚乱地端着案上的茶盏去灭火，好在那茶盏里还剩着他早上没喝完的半盏冷茶，那火苗也并不大，一泼下去，便也灭了，只是他虚惊一场不说，书案和自己身上又搞得一片狼藉，难免更没好气。

        “人呢？都死到哪里去了？”顾煜和怒气冲冲地大步来到门前，狠狠地拽开了门，高声唤道，“这屋子里的奴才，都到哪儿去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某些角落，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动静并不响亮，就像是海面下的暗潮一样，只不过一刹那，就又回复平静了。

        又过了一会儿，顾煜和马上要不耐烦地发起脾气的时候，才看见一个矮小的身影，正从长长的走廊那头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待得那人跑得近了，顾煜和才看见他一身这宅子里下人的打扮，手里还捧着一封书信样的物事。他皱着眉头望了望那人，见也不是什么熟脸，不过他是不管那些的，有人得用就行。

        顾煜和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就见那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捧着那封东西，向自己递了过来，有些结结巴巴地道，“禀、禀报陛下，娘、娘娘、薨、薨了！”

        顾煜和的话，全数被憋回了嗓子里。他整个人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呆呆地看着那人，尤其注意他还在动个不停的嘴唇，可是那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却是一无所知。

        他的耳朵嗡嗡地响了起来，就像小时候不懂事，曾经凑近了皇家寺庙里的大钟，结果那钟不知道怎么着，冷不防地响起来，震得他耳朵发疼，险些要聋了一样。

        “你说什么？”顾煜和不去接那东西，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像是从水底下传出来的一样，一波一波的，显得不真实。

        “回陛下，”那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低着头，没有看见顾煜和的表情。他这会儿也顺了气，一点儿也不结巴了，声音也清脆的多，“娘娘，昨晚薨了。”

        顾煜和突然不合时宜地笑了笑，背着手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声音蓦然地失去了平日的暴戾和尖刻，变得格外柔和讲理。他甚至好脾气地摇了摇头，“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娘娘在楼上她的屋子里，什么薨不薨的，仔细她听到了，要觉得不吉利的。”

        偏那下人还执拗得很，以为顾煜和是真的误会了，竟然还大着胆子解释道，“回陛下的话，不是贵妃娘娘，是皇后娘娘。”他顿了顿，像是怕顾煜和听不明白一样，又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是皇后娘娘，那边儿拍了电报过来，说是皇后娘娘，昨晚上，薨了。”

        时间好像在这间屋子里凝固了一样，那下人跪着，许久许久，都听不到顾煜和的回应。他跪的两个膝盖头都生疼，而站在他面前的顾煜和，却像是变成了石像一样，不闻不问，不发一言。

        终于，他耐不住性子了，颤颤巍巍地、慢慢地抬起头，想要看个究竟。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koudaixs.com。口袋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kouda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