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欧阳宏很安静，他不清楚那个环节出错，以前最看好的大儿子冷面无情，一点也不顾自己父亲的死亡。没有王韬续交他的药早停了，还好有之前结下善缘。

        “他什么时候变了？”欧阳宏喃喃道。

        声音很小，刘兰玉照旧捕捉到，“他从小自私，怕弟妹抢了父母的关爱，我们这对瞎眼的爸妈没认清，反倒是野蛮生长的老二万事不用操心，什么事情自己解决。”

        欧阳宏答非所问说，“前天我才给他一万块钱。”

        “一万？”刘兰玉一时间没控制好声音，惹得病房里其他人纷纷看向她，她回以抱歉的微笑，坐到欧阳宏身边，小声说，“你怎么跟他给了这么多？你呀！太糊涂，再不改正以后要吃不少苦头。”

        普通人养家糊口一个月才一千块钱的工资，他倒好钱来的容易，随手就是一万，也不看看人，欧阳海像是能存到钱吗？

        “你好大儿刚到手的一万块钱，花得分文不剩才迟迟不露面。”刘兰玉一针见血道，“都是你给惯的，要钱给钱，要房给房，现在你的房子全在他手里，他们想卖就卖，你只是普通退休老头，没有矿供应不起他们夫妻高昂的生活费，早早说清避免更大损失。”

        “卖房？不会吧？他们没那么大的胆子。”欧阳宏只觉得好笑，还在为之前房子过户不高兴。

        刘兰玉白了他一眼，死老头等着后悔去吧！她天天在麻将馆不是白混的，没少听牌友说玩老虎机连房子输掉的。

        老虎机兴起有几年的时间，之前他们生活环境简单不了解，那玩意输赢大庄家还下套，很多家庭家破人亡。

        不到三天没了一万，除了老虎机她再也想不到其他，既然欧阳宏不愿意相信，她就不说了，免得惹得一身腥。

        医院清晨六点。

        清洁工打扫医院过道，刘兰玉闻声起床揉了揉肩膀，一晚没睡太累了，病房里三个男人鼾声如雷此起彼伏，跟交响乐似的。

        她悄声起床洗漱，在医院外的早餐店买了两份早餐带回去。

        “你什么时候醒的？”欧阳宏问。

        刘兰玉随手将早餐放在床头柜，看眼石英钟道，“半个小时前，先给你洗漱，伺候你吃完早餐我该回家，一晚没睡要回去补觉。”

        “不用管我，你回去吧，我比昨天好多了。”欧阳宏忙道。

        “等你吃完我再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八点钟整依旧不见欧阳海的踪迹，刘兰玉收拾好要扔出去的垃圾，“等会儿我让老二给你送午饭。”

        欧阳宏躺在病床上落寞点头，这一刻他真的怀疑自己的教育是不是出了问题，为什么他疼爱的老大夫妻迟迟没有来探望。

        他忽然想起晕倒前，老大说在玩老虎机，他是不是把一万块钱拿去赌博了，忙道：“兰玉，你能不能让老二去老宅找我的存折，放在老地方。”

        “好，你把钥匙给我。”

        “小伊在家，可以让她开门，房间门备用钥匙在门框上。”

        “还有别的交代吗？”

        “没有。”

        刘兰玉路过IC卡电话亭打了电话给欧阳豪，转告欧阳宏说的话。

        欧阳豪挂断电话和老婆报备后，抄起车钥匙准备离开店，夏天客流量集中在七点前，之后的时间留一个人守店足矣。

        “爸爸，你去哪里？”欧阳静姝夹着蕾丝花边太阳伞，费力吃着刚买的冰淇淋桶，美美的羊毛卷彻底炸了，扎了了一个高马尾。

        欧阳豪咬紧牙关，某个欠揍的小屁孩大清早买了一个五百五十克的冰淇淋桶，难不成六十克的冰淇淋满足不了她，不露声色地问，“专程来买冰淇淋的？”

        “哪能啊？专程过来陪你和妈妈的。”欧阳静姝傻笑，打死也不能承认专程买冰淇淋桶，大规格的冰淇淋桶只有水果批发市场旁边的冻库有买其他地方少见，她又不想马上坐车回家，只能在市场溜达，没成想碰到最不想见的两个人。

        “爸爸，你还没说要去哪儿？”欧阳静姝追问。

        “去你爷爷家，”欧阳豪顿了两秒，“还有勺子吗？”

        欧阳静姝下意识递出备用勺子，“爸爸，要试试吗？是今年新出的绿茶口味。”

        欧阳豪接过勺子和冰淇淋桶，狠狠挖了一大勺塞进嘴，几勺下来桶里的冰淇淋少了一半，把冰淇淋桶还给女儿。

        满口冰淇淋欧阳豪口腔失去知觉，不断哈着热气，融化嘴巴里的冰淇淋，心里暗忖，当爸爸真不容易，孩子小不能打也不能骂影响感情，偏偏女儿又爱作妖，谁家孩子买五百五十克冰淇淋，整桶吃下去人民医院急诊科见。

        欧阳静姝望着消失的冰淇淋欲哭无泪，气冲冲追上去，大叫道，“爸爸，你怎么全吃完了？”

        “不是还有一大半吗？”欧阳豪回，“都是为你好，屁大点孩子吃那么冰，等你妈知道一准挨揍。”

        水果批发市场熟人，见两人一个跑一个追不由好笑，欧阳豪逗孩子的毛病十年如一日，从不会说道到如今能说会道，小静姝被逗了整整十年。

        欧阳静姝的小短腿怎么可能追上成人，欧阳豪坐在驾驶座等女儿上车。

        “还生气呢？”

        “爸爸，你赔我冰淇淋。”欧阳静姝用力拉上面包车车门。

        欧阳豪转动方向盘面包车驶离停车场，没好气地说，“家里冰箱放了十几个六十克的冰淇淋你不吃，偏偏要买五百五十克，吃完是想和爷爷做病友吗？”

        现在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家里买的不爱吃，偏偏要在外面买别，品牌不同他认了，偏偏牌子还是一样的。

        “口味不一样，绿茶口味是今年新出的，没有六十克的，家里那些吃腻了。”欧阳静姝辩解道。

        欧阳豪撇撇嘴，他是看出来了，只要是带有“女”的生物，不论是女人还是女孩都善变，买的时候兴高采烈，买完之后嘴脸不一样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小静姝深得他老婆真传，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当面说必定要收获几个白眼，说不定还要掐上几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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