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那头，春来一声椅子挪动的声音有些刺耳，却没能消磨电话那头那人的异样。

        “空白的牌……”

        电话那端的那人呢喃了一句。

        “你很震惊?还是说……哥，你在震惊我又去碰塔罗牌?”

        “……是后者。”那人的声音再度恢复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墨祈安微微颔首，“果然如此呢……毕竟，比起我，你的占卜能力更胜一筹呢，就是不知道和渊比起来谁更厉害呢。”

        “……没那个必要，——我占卜的时候没有动用塔罗牌的习惯。”

        “……说的也是呢。”

        “所以，我亲爱的‘哥哥’，你的占卜出的结果是什么呢？”

        对面那人沉默半晌，轻轻吐出了一句话。

        “……”

        “结果就是如此。”

        “……是这么个结果?那还真是出人意料呢……”

        “‘禁地’之中封印必然会解除，但是代价就是‘墨祈安’，你想清楚了吗？现在还有机会停止命运齿轮的转动。”

        “……多说无益的，‘哥哥’，你冒着风险告诉我了未来，不要再去试图改变它了，这对你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墨祈安沉默片刻后说道，“这或许就是我的宿命吧。”

        那头的人无奈道：“你总是那么固执。”

        墨祈安微笑着，“‘哥哥’，我们没有人愿意一直相信命运，也没有人愿意一直遵从它的。”

        “‘命运’……的确是很讽刺，接着说吧，我没有看到别的。”

        墨祈安有些诧异，挑挑眉毛，“还有?”

        “是的，星图显示，你的故人将会苏醒，届时会有一场巨大之事袭来。”

        “故人?谁啊?”

        “……不清楚，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你和ta之间交情不浅。”

        “而且就在‘禁地’那块附近。”

        “这样嘛……”墨祈安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了，但无法验证。

        墨祈安面上不显，若无其事地继续道，“还有别的要说的吗？我亲爱的‘哥哥’?”

        “的确还有……”那边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裴栀’祖父他……上次问我，你去哪儿了，他想见你。”

        “……”

        墨祈安怔愣在那，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说法。

        嘴边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我想……我是真回不去了。”

        “‘哥哥’，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些事。”

        “就当是……‘墨祈安’对你的最后请求了。”

        “……好。”

        “谢了。”

        “你说吧。”那端的声音低了又低，写字的声音忽然间顿住，再无声响。

        墨祈安笑了笑，“谢谢你，哥。”

        “麻烦你，还得请你先暂时拖住他了。”

        “等到事件结束后……你再告诉他吧。照顾好他和雪初姐，你也要好好的，继续担任墨家少当家的职责吧。”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子孙，但我希望你是。‘哥哥’，我希望你会是墨家最厉害的那位。”

        “那你呢？……墨祈安，明明你……”

        “哥，我已经没有未来了。但你还有。”墨祈安轻声打断了那人的话，有些怅然地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天空，却又缩了回来。

        “……”

        墨祈安没有管对面的沉默，继续道，“事情落定之后，K.E就交给你了，不要让‘裴栀’祖父知道这件事，永远都不要。”

        “好。”

        “还有……就是，”墨祈安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种苦涩，“‘哥哥’，麻烦你帮我找到那个人，可以吗？”

        “……祈安，我们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何处去寻呢？你终是没有放下他呀。”

        “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是……‘哥哥’，如果他还活着，哪怕不记得我也行，只要他好好活着，你能在我‘生日’的时候告诉我就行；死了的话……海葬吧。”

        “没有全尸的话也是？不用跟你一起？”

        “把他最喜欢的黑百合烧成灰海葬就行，他……最喜欢大海了。”

        “我明白了。”

        “谢谢了，‘哥哥’。——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说罢。”

        “把他们几个送回去之后，希望你能抽空去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也去看一下墨家夫妇吧。”

        “毕竟，如果没有我，他们能活的很快乐的。”

        “真的吗?”

        “嗯?”

        “对父母来说的话，孩子就是上天给他们的最大的恩赐。”

        “……或许吧，但我确实是他们痛苦的源泉。”

        “……你还有要说的吗?”

        “没有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想问什么?”

        “……”

        “墨序淮，你恨我吗？”

        “……”

        墨序淮握着笔的手一顿，他看向面前桌上相框中的照片的眼神有些恍惚。

        墨祈安虽然有时候玩世不恭，吊儿郎当，但是对待他和宁雪初，是发自心底的尊敬。

        因而很少会叫他的本名的。

        很少听见他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话了，自从‘皇嗣’分崩离析，再无亲情可言。

        有的时候，就连一向擅长占卜看透人世的他自己，也无法真正看透墨祈安，他是否真的不在意，根本无从知晓。

        或许，墨祈安从来就停在那，只是伪装成了一直在前进的假象。

        忽然间，墨序淮轻笑了一声，“如果我说恨，你会回来吗？”

        “……我知道答案了，谢谢。”

        没有回答墨序淮的问题，墨祈安只是淡笑了一声。

        “没有事情的话，我先挂了。”

        “祈安，不要后悔你的决定，‘命运’给了你选择的。”

        就在碰上挂断按钮的一刹那，墨序淮最后的话语传入了墨祈安的耳中。

        “嘟——嘟——”

        “‘命运’给了选择……是吗？”墨祈安收回手机，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那还真是讽刺呢？

        它的选择，只有两条。

        生或者死。

        做了选择，

        墨多多便不复有了，

        顾肆渊便死了，

        ‘墨祈安’这个假名便出现了，

        也正是因为选择，选择救下了那个克隆体，

        ‘墨序淮’便出现了，他‘墨祈安’多了一个非亲非故的双胞胎哥哥，

        也正是因为选择，

        戴上了终为‘死亡’的手链，

        就再也记不清那个人的名字了，

        连那个人长什么都忘却了，

        或许，当最后一颗珍珠破碎的时候，

        他就能想起来吧……

        “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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