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二嫂的亲事，是阿娘暗中牵线做媒，两人感情一直很好，二哥没纳妾侍，二嫂也是夫唱妇随，成亲三年多，已经育有一儿一女，儿子两岁多，女儿只有半岁。

        姜景璜愣了半晌，嗓音以有些发颤：“好，我带他们一起过去，”接着他又张了口，因为话说得有些急，他面颊有些涨红，额头冒了细汗，“阿琰，我、我给你带了一些西南特产的山珍和香药材，回、回头一起带过去。”

        他每回说话急了，就有些口吃，怎么改不好。

        姜扶光耐心听他说完，才点头应下，转而又主动问起有关两个侄儿的事。

        二哥早前已经向朝廷递了降书，只需静待陛下受降的圣旨，再进京受赏谢恩。

        早前诸侯们进京归服，就没有一个携了家眷，他们知道此行多半会留在京中，却也担心光玄帝过河拆桥，都是只身进京，还在家里都做了一番安排，暗暗留了一手。

        身为前朝皇室正统的二哥哥，道理而言，是最需要斩草除根之人，古往今来，就没几个皇室正统，在改朝换代之后能有什么好下场的。

        如吕后计杀韩信这等，先骗其进京，再痛下杀手的例子，在史上也是屡见不鲜。

        二哥哥深知这一点，却直接携了家小，毫无保留地表达了归降的诚意，一路长途跋涉上了京。

        幼子两岁，稚女才半岁，时至深秋，天气变化寒凉，怎受得了一路颠簸之苦？稍有不慎就要引发病症，这一路的艰辛，曾吃过这份苦头的姜扶光是感同深受。

        她又如何不清楚，二哥哥这样做，一是出于对她莫大的信任，二是情愿以性命相托，也不想令她为难，三是希望他的主动归降，能令她这个亡国公主，进一步获得光玄帝的信任，得到大臣们的认同，能稳居后位。

        二哥哥并不清楚她和姬如玄之间的因缘，他只是站在一个兄长的角度上，尽可能地为她考量。

        这份真情实意，令姜扶光十分动容。

        二哥哥虽然不是阿娘亲生的，却也用心照看了许多年，阿娘之前提过，当初羽林卫送阿娘去岭南，这一路天寒地冻，长途跋涉，阿娘因父皇的死，也因她被困京中之事耿耿于怀，整天精神恍惚，也是二哥哥夫妻精心照顾着，这才熬了过来。

        大兄也说了，西蕃入侵时，身为西南王的二哥哥，统筹了地方物资，不遗余力地支持戚家军，还发明了黑火药，助戚家军克敌制胜。

        这个沉默到仿佛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在守护她和阿娘。

        戚家上下早就把他当成了一家人。

        盼着家宴能与他一起团聚。

        此一生，她何其有幸，拥有这么多疼她护她的亲人，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护她一世无忧。

        ……

        姜扶光回到长公主府不久，璎珞就匆匆过来禀报：“长公主，不好了，陛下和骠骑将军打起来了。”

        虽然，他们之前也经常打架。

        但是！

        今时不同往日，陛下如今贵为天子，还像从前一样，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真的没有问题吗？

        万一惹恼了陛下，治骠骑将军一个不敬的罪名……

        果然！姜扶光抚了一下额，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随他们去吧！”

        转头与戚尚宫商量起明晚的家宴该怎么安排。

        说是家宴，但考虑到父皇和外祖父孝期没过，也只置一桌素菜，准备一些应季的桂花酿，大家小酌几杯，一家人聚一起，好好吃一顿团圆饭，没那么多讲究。

        原也是不合适的，可宫变之后，各自都经历了一番生死磨难，是劫生余生，才聚到了一起，也不能太草率了。

        相信父皇和外祖父在天之灵，也会十分欣慰。

        确定好了席面，戚尚宫下去安排。

        姜扶光看了时辰，姬如玄和阿兄已经打了一个时辰了，竟然还没打完？

        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看看，戚言淮神色自若地走进屋里。

        姜扶光眼睛一亮，连忙迎上去，弯着唇儿唤阿兄。

        戚言淮勾起唇，眼底的卧蚕弯起，桃花眼宛如月牙一样，温柔深邃，他下意识抬起手，想像从前那样，揉揉她的发顶，哪知他右臂刚一动，手臂上传来了一阵剧痛，笑意一下僵在了脸上。

        很好，梁子结大了。

        “阿兄，你没事吧！”姜扶光有些担心，阿兄都受伤了，方才一定打得很凶。

        咝！

        “我没事！”戚言淮憋着嗓子，面容扭曲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抬起左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见她瘦巴巴地样子，心里有些难受，“有事的是姬如玄。”

        姜扶光眼睛都瞪大了，顶着阿兄幽幽的目光，连忙故作镇定，一副乖巧的样子。

        “呵，他皮厚肉糙能有什么事？！”

        别慌！

        姬如玄武功不在阿兄之下，两人从前就没少打架，每次都不分胜负，阿兄都没事，姬如玄肯定也没事。

        可是，姬如玄当年受到脑神丹余毒反噬，功力大不如前，道长再三交代，要尽量少动真气，他现在不是阿兄的对手。

        更担心了怎么办？

        她睁大眼睛看着阿兄，弯着唇笑：“阿兄向来很有分寸。”

        见她装得一脸平静，眼底的担心怎么也掩不住，戚言淮幽幽道：“在被我揍了一顿后，正在被大兄接着揍。”

        脸上的笑装不下去了，姜扶光跺了跺脚：“阿兄，你们不讲武德？他身中奇毒，当年为了我，遭到余毒反噬，险些没了性命，道长好不容易才把他救回来了，却也功力大损，实力大不如前了，你们这叫乘虚而入，胜之不武。”

        这个妹妹不能要了，胳膊肘子都拐到没边了，戚言淮凉凉道：“咱们戚家哪个不是从小被揍到大的，用祖父的话说，多挨点揍才皮实，将来命才大，这是咱们戚家传统，武不武德的，问题不大。”

        姬如玄实力大损，跟他打了这么多架的戚言淮能不知道？

        还能真把人打坏了不成？

        至于大兄，那可比他谨慎多了，打人他是专业的，就更不用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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