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毕业的时候，张英觉得要下乡很可怕。

        张英前世天天在山沟子里来来去去。有时候个把小时都看不到一个人影。最严重的时候，一个人干半天活，连点人声音都听不见。

        等毕业后回来，安排了工作，也许是地位从农民变成了干部，也许是自行车代替了双腿，小时候那遥不可及的村与村之间的距离，村与县之间的距离，都变小了。

        等将来有了小汽车，村村通了公路，几十公里也就是半个小时的事。

        漪县一共有十个乡镇，有的一个乡镇就几百人，有的一个村因为人口多，就算一个镇。

        漪县的面积接近两千平方公里，人口却少的可怜。

        可以种植的面积少了，荒山倒是很多。张英最近出入荒山，开始有了心得。豺狼虎豹那些猛兽，都在有大树林子的大山里才有。边上这是小荒山，除了可以养山羊，干不了别的。全是石头，连蘑菇都不长。

        张英帮张新华送了两个月的邮件，永堂嫂子对她感激的不得了。

        如果没有张英替着跑腿，这份工作可能就给别人得去了。如果没有张英帮忙治伤，这腿搞不好还得瘸。

        张英去张家岔村的时候，正好看见已经恢复工作的张新华提了条羊腿回来。

        永堂嫂子接过羊腿，看见张英，非要把羊腿给她。

        新鲜的羊腿，张新华说是送信路过，看见人家村里一头山羊摔断了腿，就杀了卖肉。一条腿才两块钱，他买了一条回来补补。

        张英问清楚卖羊肉的是哪个村，还有没有剩下的。

        得知还剩下大半拉时，高兴的骑上车就走。羊腿有什么好吃的，羊腩和羊蝎子多好吃。实在不行羊排也可以。

        张英随时可以给自己贴补，都经常饿的胃里叫嚣油水，其他人更别提了。

        今年雨水多，村里估计收成会不错，张英打算牵头让村里再打点月饼。

        那个时候，村里的月饼，就可以光明正大拿去走礼了。

        村里知青这么多，放开让他们购买，买了寄回家去给家里人尝尝，张家岔村的月饼，不就走向全国了？

        再顺便送上点自己配的补药，那销量不就起来了？荒山上还有人在种草药呢。

        张良才听说打月饼，有点犹豫。现在的月饼都是用油、糖、面粉。那可都是好东西。平常都舍不得吃，拿来打月饼，过年包饺子都不够了。

        张英就教给他一个粗粮月饼的配方。

        粗粮月饼是后世一种主打健康的月饼品种，通常使用全谷物或者杂粮作为主要原料来替代传统的精制面粉。

        燕麦粉200克，南瓜泥100-150克，糯米粉60克，粘米粉40克，澄粉（小麦淀粉）30克

        食用油，蜂蜜，芝麻酱，盐，枣泥作为馅料，还可以准备红豆沙、绿豆沙

        将糯米粉、粘米粉、澄粉在锅中炒至微黄，去除生粉味道。冷却后与燕麦粉混合均匀。

        南瓜去皮切块，蒸熟后压成泥。

        在南瓜泥中加入食用油、蜂蜜、芝麻酱和少许盐，混合均匀。

        将月饼皮材料和馅料按照3:7分割成小份。

        用月饼皮包裹馅料，使用月饼模具塑形。

        放入烤炉中烤15分钟。

        张良才直问：“这能好吃吗？这有人会买吗？”

        张英安抚几次都没用，干脆把世代烤月饼卖的小作坊主张有金叫来了。

        张有金是跟张有牛一辈的，也属于主支。

        不过主支传了几百年，到了民国，就已经穷下来了，要不张有金也不能去学烤月饼。

        烤月饼的炉子是张有金自己砌的，看起来像个小型的砖窑。

        张英说的好不如做的好，按配方烤了一炉月饼出来，张良才不等凉下来，就拿了一个吃。

        一边被烫的嘶嘶哈哈，一边夸：“好吃，香！”

        张英瞪他一眼：“这么多好东西，把布鞋烤一烤都好吃的。”

        张良才嘿嘿笑。

        粗粮是真卖不起价，也不好吃。

        跟精粮掺着烤成月饼，一个月饼就能卖一毛钱，算起来，一斤粮食能卖到五毛钱了。

        那南瓜，还好，平时可以当菜也可以当粮。红豆，绿豆，吃起来太费劲。没想到做成馅这么好吃。

        南瓜本身就是带甜味的，做成月饼更是鲜甜。

        张英：……当然得甜了。没看见我掺了多少白糖进去。又偷偷加了多少油。

        不够甜也不行。张英还指望它们飞向全国呢。糖够多才能防腐。

        张家岔村的月饼坊开工了的消息传开。

        一个月饼不到二两，一毛钱。

        老实说不算便宜。

        但是！这不要票啊！用料实在啊在啊

        刚开始是很多人凑钱买一块月饼尝尝。

        一人一分钱嘛，十个人就可以买一个月饼了。小小的月饼像切西瓜似的被切成十瓣。

        每人一瓣，轻轻用手指头捻起，又用另一只手托着送进嘴里。务必保证一点渣渣都不掉。

        小小的月饼刚进嘴里，吃月饼的人眼睛就瞪大了。

        那是油、糖带来的满足。写进基因里的东西。

        吃到这个，产生的愉悦感，就叫幸福。

        知青大部分不擅长干农活，挣的工分不多，但是大部分知青可以得到来自家里的援助，所以他们大体上不拮据。

        村里买粮食相对容易，知青们也干过从老乡家里换粮食然后给父母寄回去的事。尤其是是花生瓜子，在山里是随便找个角落就能种两颗的事，在山外那油性作物，可是稀罕物。

        花生还有个美名，叫“长生果”。张英记得，一直到了八九十年代，用花生加工的各种零食还特别受欢迎。什么多味花生，鱼皮花生。

        张英这几天守着作坊打月饼，连城里的两个弟弟都忘了。

        以前去完底下乡镇，都要回县里住。这几天每天忙完就回张家岔村。

        张英问过张有金产量。张有金说是如果没日没夜的干活，再请上几个人包月饼，这个炉子一天能打出来五百个月饼，也就是差不多一百斤。

        张英感叹了句手工作业的效率低下，又开始拌馅。

        每次张英拌过的馅，好像都会变的更蓬松更香甜。张英说这个过程叫“打发”——就是胡诌一下打发你们的意思那个打发。

        小齐嘀咕：“小张，你是不是又把我忘了？”

        张英：……结婚哪有工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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