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珍珠也望着远处的树林,语气轻松的道:“没想到我们能这么快穿上铁甲啊,来,你们瞧瞧,我穿上英气不英气?”
大夏以黑为尊,军服也是以黑色为主,辅以红色,穿鱼鳞甲,佩环首刀。
女役们通常都穿藤甲训练,今天第一次穿了铁甲。
鱼鳞甲闪着寒光,在阳光的照耀下直晃人眼。
众人知道江珍珠是想活跃活跃气氛,纷纷都哈哈笑起来。
天气变得这样快,昨天还是大雪纷飞,今日就变成了阳光灿烂,只是这寒冷,没有减少一丝一毫。
李云环夸赞道:“珍珠,还真别说,你穿上这鱼鳞甲,帅呆了,比男子还要帅气几分。”
江珍珠得意的挺起胸膛,环顾四周后,忽然又有点丧气,低声道:“如果小草还在,能穿上这铁甲,她该有多高兴啊。”
张小草曾经说过,自己好想骑着骏马,穿鱼鳞甲,手持环首刀,驰骋在边境,那该是多么英姿飒爽的一幅画面啊…
谁也没想到,她会成为所有女役中第一个牺牲的人。
许察察揉揉眼睛,像是风沙进了眼睛。
宋宋心里也是酸涩无比。
“察察,有人来了。”珍珠大声叫着。
众人回头,只见小觅镇内有几个人相互扶持着,跌跌撞撞的走到城门前。
这是要出去?
大家都在往澜州府方向跑,这些人怎么回事?出去就不怕遇到北戎人?
许察察仔细一看,是赵娘子带着瞎眼的婆婆,身后还跟着豆蔻。
宋宋也瞧见了,大惊失色,冲着她们大喊道:“你们怎么还没走?”说着便冲下城楼。
许察察也紧随其后。
赵娘子依旧是卖馄饨的一身打扮,瞎眼婆婆紧紧抓着她的胳膊。
宋宋焦急的问道:“军士们不是早都通知了全部撤离,你们怎么还没走?”
赵娘子知道她是心急,立即解释道:“我娘身体不好,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就算是走,也走不远的,所以干脆就不走了。”
宋宋听到她们不走了,一下子焦急起来,道:“不走了?你们可知道马上北戎人就要过来了,他们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你们留在这里,是要丢了性命的!”
豆蔻抱着一个蓝底白花的包袱,穿了厚厚的棉袄,跟在赵娘子身后,听到许宋宋这样说,忍不住问道:“小姐你也知道北戎人凶残,你自己怎么不走,不要留在这里了,我们一起走。”
宋宋摇摇头,指指自己身上的军服,道:“我是大夏士卒,怎么能临阵脱逃?你们只是普通百姓,还不赶紧逃命去?”
赵娘子看了一眼自己的瞎眼婆婆,又看看豆蔻,摇摇头,道:“你们在这里,也要吃饭的,我别的不会,做饭可是麻利,我就留在这里伙房帮忙,豆蔻我会随身带着,你放心。”
“赵娘子…”许宋宋还想再劝,却听豆蔻道:“就是,我就随着赵娘子,小姐,你不要劝我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要跟着你。”
小小年纪的豆蔻,此时一脸坚毅。
许宋宋无奈。
已有小草在前,她自然是希望豆蔻能够走得越远越好,她不想再次承受痛苦。
才十四岁的豆蔻,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顾虑,轻轻拉住宋宋的衣裳,仰起小脸,道:“小姐,你放心,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与小姐无关,更何况,你能将我从许家带出,脱了我的奴籍,我心里的感激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说。小姐,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愿意与你在一起。”
宋宋原本为了小草之事难以释怀,现在听了豆蔻的话,哪里还忍得住,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许察察知道她心里难受,便道:“赵娘子,你们既然不愿意走,那便去伙房帮着老樊吧,老太太就安置在大营,豆蔻,你去找马楠,他那边有事需要你帮忙。”
察察三言两语安顿完众人,又单独留下赵娘子。
“是你的主意?”许察察问道。
赵娘子看她一眼,有点局促,解释道:“是我们三个人的主意。”
许察察看一眼远方,叹口气,道:“既然如此,就留着吧,生死有命。你且记住,如果真的北戎人破了小觅镇,你就带着他们藏在地道,入口处就在病室的桌子下,记住了吗?”
赵娘子点头,又担忧的道:“是不是真的守不住了?这次的情况是不是比五年前还要严重?”
五年前的战争,那是何等的惨烈…
察察道:“我不知道…”
赵娘子又道:“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将这边的情况已经发出去,信鸽今早飞出去了。”
察察唇边浮起一抹微笑,都这个时候了,也无须在意那么多,赵娘子既然发了那就发吧。
赵娘子见她微笑,暗自叹口气,原本她以为背着察察做这件事,会惹得许察察勃然大怒,只要她不在意就好。
赵娘子又道:“张小草的事我听说了,你别在意,就算是没有小草,你也会没事,千万不要记挂在心里。”
许察察点点头。
赵娘子去找老樊了。
不管怎么样,饭都是要吃的。
察察看着觅城大营的方向,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难道说秦初尧大将军没有接到消息?不可能呀…
信使不是已经出发了吗,就算是信使没到,那不间断放的狼烟也应当看到了。
到底这又是为何?
察察百思不得其解。
豆蔻找到正在暗自伤神的马楠,才知道许察察口中的事是什么事。
张小草还穿着那身军服,身前身后已经被北戎箭矢射破,下葬之前,需要换一身干净整齐的衣裳。
豆蔻看到张小草的样子,吃惊极了。
她们之前同在许府为奴,虽不在一个院里,倒也是见过面认识,许察察去许家之后,许老夫人又拨了草果过去伺候,两个人才渐渐熟络起来。
原来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现在是一具冰凉的尸体,躺在同样冰凉的地上。
“草果…”
豆蔻轻轻唤着她的名字,眼泪模糊了。
按照马楠的吩咐,豆蔻去营房找了张小草的衣裳,眼下也没有别的衣服,只有军服,只能给她换上一套干净的军服,又用软帕将伤口仔细的擦了,头发也重新梳了。
张小草犹如睡着一般,静静躺着。
“小草,去了那边,好好投胎,下辈子不要这么辛苦。”马楠不顾自己浑身的伤痛,固执的陪在小草身边。
他一番话,让豆蔻落泪。
马楠心里的难过不知道该如何说,眼下又是北戎大军压境,个人的感情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
可是,小草只有他了,那些来不及开口的情谊,都随着小草的逝去,永远的开不了口了。
就在屯兵大营的后院,已经挖好了两个坑。
豆蔻见到白芷时,又吃了一惊。
宋宋告诉她张小草是为何死,但是并没有告诉她,白芷也已经死了。
她看着两个曾经的故人,现在都是冰冷的尸体,心里不禁为宋宋担忧起来。
几个人一起把张小草、豆蔻安葬好,现在也找不到棺木,只能就这样下葬,用插了木牌,写着她们的名字。
非常时期,一切从简。
马楠喃喃自语道:“小草,回去吧,回去吧,早点投胎轮回转世,一定要找个好人家啊…”
豆蔻的鼻子酸酸的。
赵娘子与马楠相识多年,在她的印象里,马楠从来都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何曾这般落过泪?
老樊也目光深沉,孙柏元也死了…
阿查帮着一起将人抬下去,若不是察察叮嘱过留他一命,只怕阿查这会儿已经被他们几个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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