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
身着翠绿衣裙,气质温婉柔和的少女一脸局促的站在那里,碧月、秋纹,芍药、木樨四个一、二等丫头在一旁“奉陪”。
“少爷回来了。”
只听外面传来小丫头的通报声,随后便见林玄之迈着轻快的步伐走来。
刚坐下,自有碧月极有眼色的奉上茶点。
“你们下去吧,我和媛媛姑娘说些体己话。”
“是,少爷。”
碧月秋纹拉着两个眼刀子不断飞向涂媛媛的丫头出了厅堂。
林玄之样貌生的极好,此时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浅淡笑意,眼神温润如水的看着涂媛媛,当即便叫这少女脸色羞红起来。
“媛媛姑娘既然进了我的院子,日后便安心住下,只当自己家一样,缺了少了什么直接和碧月去说就是了。”
听着上面传来那清润柔和的嗓音,涂媛媛忍不住抬头又看了一眼,就见一双带着几分关切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目光中仿佛有着不同寻常的深邃与神秘,瞬间霞飞双颊更胜方才。
“好俊俏的郎君,近看可比族里那些兄弟们强出一大截,那探花郎更是简直尘土一般!”
“娘娘还是疼我的!”
眼带桃花,面露春色。
少女娇羞着低声道:“只要能留在少爷身边伺候,媛媛就算每日洗衣耕地,心里也可美、可甜了。”
林玄之眼中浮现出一方似真似幻的宝轮盯着涂媛媛。
闻言当即打断,轻声细语安抚人心道:“玄之承蒙娘娘看重才得以接姑娘入府的,我虽给不了你什么名分,但媛媛你万万不可轻慢了自己,万望自爱才是,不然岂不是玄之之过?”
涂媛媛只觉少爷的声音婉转动听,笑容沁人心脾,不自觉的就让人沉醉。
“媛媛多谢少爷厚爱,日后定好生服侍您。”
林玄之目光可谓柔情似水,但眼中宝轮转动更快,不免又温声宽慰道:“让碧月带你熟悉一下时间府里,只别冲撞了长辈们。”
眼见涂媛媛满含期待的跟着碧月远去,林玄之闭目凝神,泥丸宫中玉轮之上一团迷雾出现,变幻不定,将出未出。
“祖父的武道天眼都看不透,玉轮再神秘也难以迅速勘破其中玄妙,不过,至少起了个好头....”
“涂贵妃无缘无故送人,又不好打发,但不弄清楚又属实难以心安,更怕她日日惦记。”
特别是他听说之后那贵妃又送了几个“妹妹”出去!
半晌之后,林玄之睁开眼轻声唤道:“蝶衣。”
“在呢,在呢~”
一团彩色光华电闪而来,化作食指高的精致小人。
看着状态大为好转的蝶衣,林玄之神色平静地吩咐道:“你负责盯紧她。”
“啊?”
蝶衣带着几分疑惑道:“那姑娘?难不成她是谁家的细作?”
说着说着已是开始兴奋起来,大有表现一番的意思。
林玄之淡淡笑道:“差不多吧。若有收获的话,本少爷给搞来一颗甲木生元丹。”
“少爷您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蝶衣高兴的上下飞舞,兴奋道:“区区一个弱女子,有什么秘密本仙子都能给她挖出来!少爷您就擎好吧~桀桀桀!”
林玄之想了想,本着良心提醒道:“你别大意,我怀疑她不是人。”
“桀?”蝶衣当即一滞,脸色微变。
“不是人,难不成是妖?魔?还是什么?”
林玄之啧啧笑道:“我知道还用你?”
“我的好少爷,您怎么什么都往家里带呀,那还不快请老太爷降妖除魔!我这小身板怕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蝶衣当即打起来退堂鼓。
林玄之不免一番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蝶衣才算应下了差事,所幸不用她动手,不然还真难以说动她。
林玄之安慰道:“你隐匿的天赋神通了得,我都轻易难以发现,涂媛媛更不能了。”
蝶衣没精打采看了林玄之一眼:“但愿吧,您才养精,她若是妖精的话,能化形这么完美至少得入窍。”
虽是说的没什么底气,但蝶衣还是转眼融入到一株摆放在院中的奇花中,刚好在碧月给涂媛媛安排的房门口。
就连老太爷隔空观察蝶衣的天赋法术都多有称赞,称之为苟命绝技。
望着远处,林玄之眉间带着几分无奈。
归根结底还是那涂贵妃!
“祸国殃民可能冤枉她,但今日这一遭祸事她必须得背锅。”
她不去,那杨文武再蠢也不会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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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贵妃回到翊坤宫中,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宫外有鸣鞭声响起,随即便是一声:“皇上驾到~~~”
“臣妾参见陛下~”
涂贵妃娇柔起身,脸上挂着惊喜之色,下一瞬便被承瑞帝拉着手一同跌坐到了软榻上。
“爱妃今日玩儿的可还尽兴?”
承瑞帝一身米白色宽大长袍,穿着随意,只用一根紫檀木簪束着头发,面容棱角分明,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虽并不算英俊不凡的男子,但眉宇间带着人族神朝天子独具威仪与尊贵,举手投足更带着从容优雅。
涂贵妃依偎在承瑞帝肩膀上娇声道:“那万桃园景色极好,臣妾都不想回宫了呢,只舍不得陛下您。”
承瑞帝拍了拍涂贵妃手,不经意似的问道:“调皮~朕听说爱妃今日兴起,做了回大媒,牵了好几桩姻缘?”
涂贵妃眼神没有丝毫变化,面上笑容更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陛下~臣妾不过是想着让家中姊妹们也能过些好日子嘛,您可是怪罪啦?”
“怎么会?朕只会心疼爱妃劳心劳力,又岂有怪罪之理?”承瑞帝捏了捏涂贵妃的鼻头嗔道。
“朕只怪爱妃不提前知会一声,也好下旨赐婚,那岂不体面?”
涂贵妃闻言当即就是眼眶一红,西子捧心状噙着泪娇弱道:“臣妾自知家世卑微,登不得台面,承蒙陛下宠爱才做了这四妃之首的贵妃,后宫地位仅次于皇后姐姐。”
“我那家中姊妹不过略有些姿色,又岂敢奢求太多,没得给您添麻烦。“
承瑞帝嘴角挂着三分笑容,忍不住打趣道:“若实在没了去处,朕这宫室空了许多.......”
“陛下~~~“
承瑞帝忍不住哈哈一笑,随口问道:“朕听说,忠勇伯的五孙子竟拒绝了爱妃的好意?很是不识抬举啊!”
涂贵妃神色没有半点恼怒,温顺道:“媛媛虽然不错,但配林大人确实高攀了,如今做个贴身丫鬟倒也没什么不好,臣妾已然知足了。”
“哈哈,爱妃能这么想就好。林家满门忠烈,子弟皆人品贵重,可又都是倔脾气,强求不得的。”承瑞帝忍不住安抚道。
涂贵妃闻言忍不住嘟着嘴,娇憨道:“您一这么说,臣妾倒更觉得遗憾了,您得补偿臣妾!”
“好好好,昨日得了巨人国进贡的异宝,就全给给爱妃赏玩吧~”
“臣妾多谢陛下~”
一番应承,送走了承瑞帝。
涂贵妃打发了贴身伺候的宫娥后,便一个人回到内室对着梳妆镜轻抚面颊,思绪乱飞不知道了哪里。
这时就见镜中一道模糊的人影浮现,涂贵妃神色瞬间变得魅惑而慵懒。
“涂山娘娘,今日成果如何?”
涂贵妃面上带着三分随意的笑容道:“本宫出马,岂有失败之理?五个“好妹妹”都送进了重臣或潜力学子家中,那边胡家的一些女儿们也开始行动了。”
“到时候于神都后宅搅动风雨,狂吹耳边风之计便可施展了。”
“好!此乃双赢之法。大周气数将尽,哪怕看似鼎盛,也不过回光返照之相罢了。尔等动作一来可损大周国运,二来你们也可借运修行,时机一到抽身离去即可。”镜中人语气带着几分喜意。
涂贵妃凤眸精光闪动,冷哼道:“希望你们说话算话,我族人的命也是命。”
镜中人当即安抚着说道:“你放心便是,本君施展的胎化易形,纯阳之中也少有人能看出破绽!”
“不过你要记住,尽快探出承瑞帝和申公虎的谋划与隐秘。”
涂贵妃点头,皇宫禁法森严,镜中人也不再多言,瞬间隐去,镜面恢复平静。
看着镜中自己的容貌,涂贵妃轻轻一叹。
“他娘的!催催催!”
“站着说话不腰疼,美人计有用,那么多人还修炼做什么……”
“色诱不就什么都有了!”
林玄之自然不知自己“有幸”被承瑞帝谈及。
一番准备之后,彻夜功夫精心写了一本奏折,文字恳切而真诚,又带着明显的悲愤伤痛之情,其中提及了杨文武、仇蓉两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主要目的还是他们家里长辈。
作为翰林院的庶吉士,林玄之虽是七品的官位,但没什么实职,更没上早朝的资格。
但他爷爷有,外公有,舅舅有,乃至座师也有,奏折想递上去的渠道不要太多!
不过他也明白,这场闹剧下,估计也就搭进去杨文武一个蠢货,杨仇两家所受的损伤不会很大。
翌日。
虽并非大朝会,但折子还是很顺利的递到了承瑞帝案上。
一起参奏万桃园之事也不少,承瑞帝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转而让身旁的总管太监陈大有将几本折子递给了下方坐着的两个人。
“八弟、老师,你们也看看。”
下面能被皇帝赐座的自然非同一般。
一个乃是八贤王,另一个便是承瑞帝的老师、当朝太师王巍。
王太师早已告老荣养,但时常被请进宫做天子顾问,很得朝臣和承瑞帝敬仰与器重。
二人看完了几本参奏的折子,八贤王率先笑道:“证据确凿之事,杨格之子罪名成立,以臣弟之见,赐盘龙金鞭五十,打入天牢关三十年就是了。”
盘龙鞭乃是大周刑罚,分金银铜三等,非寻常凡夫所能承受,那杨文武连皮肉境都不到,莫说金鞭五十,只怕十下铜鞭就得去了九成命,剩下一口气也挺不到天牢。
显然。
八贤王是准备卖忠勇伯府一个面子,更是恨这蠢材坏了自己王妃精心准备的一场春宴。
“老师您怎么看?”承瑞帝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端坐的老者。
王太师须发雪白,背脊挺直坐在太师椅上,闻言慢吞吞道:“林泽将军当年以少胜多,誓死守住了我大周重要资源,他们夫妇确实不容人轻辱。”
“天牢该有杨文武一个位置,再者发配边关挖矿,为国出力也好,但金鞭之事有些过了,于陛下名声不利。不如改做寻常庭杖一百或铜鞭二十。”
八贤王忍不住笑道:“老师您考虑的周到,但就不怕林爵爷闹起来。”
“天牢环境恶劣,内壮武者都活不到监禁期满,杨文武没几日病死也属正常。”王太师平静道。
八贤王瞬间懂了,嘿嘿一笑也不再多言。
他是准备给杨文武一个痛快,老师则是想让林家在天牢送杨文武一程,左右一个死人罢了。
承瑞帝点头笑笑,当即有了决定:“杨格治家不严,教子无方,致使其侮辱烈士,污蔑亲贵,着官降一品,罚俸三年,赐铜鞭五十,以示警醒;仇烈教女无方,罚奉三年,赐铜鞭二十,其女攻击朝廷命官,但念其年幼,庭杖五十,抄大周律百遍,令即日登门致歉。”
王太师笑着点头:“边关动荡,杨仇二人镇守北风算是要职,此刻确实不宜更换将领,以免动荡军心,如此处罚倒也不算太轻。”
八贤王不置可否,转而问道:“皇兄,那东平王世孙李瑾纵容客卿行凶,欲至林玄之于死地又该如何处置?”
“东平世子昨日便带着李瑾进宫请罪了,一起来的还有两具尸体。”承瑞帝眼睛似开似阖,闻言笑笑道。
“死了?”八贤王一愣,随即冷笑。
“他们莫不是敢欺君了?”
王太师淡淡道:“两个江湖术士,死了活了没什么打紧。”
“宗室之中东平一脉关系诸多,如今还能大动干戈不成?水陆法会在即,陛下更该集中精力才是,圆妙宫和五成兵马司那边也该部署了。”
“老师言之有理。”八贤王当即醒悟。
和事关国运的《承瑞大典》、《武经》、《道集》相比,小辈的打闹就算真出人命也显得微不足道。
承瑞帝靠坐在椅子上,神色随和,思虑着说道:“林家子终究受了委屈....”
“当年朕本欲恩封林泽一个奉国将军的爵位,但朝臣多有进言,如今的话,就封林玄之一个奉国中尉以示安慰如何?“
八贤王与王太师自无不可,当即道:“陛下圣明。”
承瑞帝知道自己的老师最看重翰林院官员的考核晋升,所以干脆不提直接给林玄之升官的话题。
一个爵位,些许俸禄,王太师倒是毫不在意。
承瑞帝貌似心情极好,忽然想到了似地:“朕城外还有个山庄,一并送给林五郎吧,听说他已入道,看来还有些修行天赋,那山庄还算适合修行。”
没多久。
便有宦官奉天子旨意到了各家,一番宣读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林玄之平白得了个五品爵位,一个不小山庄,心里也没什么不满的,他本没想到承瑞帝能如此大方,一开始更没奢求太多。
至于闭门思过的李瑾,登门致歉的仇蓉,下天牢不久病死的杨文武都没让他心里再起什么波澜。
一切以修行为主。
再者如今文渊阁的事务接近尾声,他可还抱着几分侥幸的心思,想着再来一波收获。
而且老太爷也说,药王宗那位前辈不日就会到达神都,有些事情到时候也方便请教。
所以和这些相比,那些碍眼的人暂时倒也无关痛痒了。
不过直觉上他也感觉李瑾不像那么大度的人,心里仍是存着三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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