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息时间很快过去，纸人离开陆午肩膀，看着陆午离去，脸上裂开一条缝隙，呵呵傻笑起来。

        “真好玩！”

        陆午则来到余老门前，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硕大的鱼脑袋，人的身子，鱼的头颅，那对眼睛无神，像是画上去的！

        打渔为生的渔翁、余老，是一只鱼怪？

        气血亏空让他面色有些苍白，但闻着浓烈的鱼腥味却面不改色，开口道：“余老，我要借十张网，我晚上吃鱼。”

        “十张网，你一张一张的下，也拉不动啊，再说你吃的完吗？”

        “还有，你为何背着一张桌子到处走？”

        余老的双眼没有丝毫神采，像是画上去的眼睛盯着陆午，很是诡异。

        陆午表情自然，笑道：“我懒得很，多了晾鱼干，可以吃很久。”

        “桌子是……锻炼体魄！”

        余老点点头，也没有怀疑，陆午拿了网挂在身上一路出村。

        从村东离开，很快来到一条小河边上，让陆午觉得奇怪的是，并没有村民跟着自己！

        此时河边有鸟儿叽叽喳喳，声音清脆，就在陆午准备下网时，却看到水里有鱼儿跑上岸来，大步狂奔，背对着鸟群飞奔，在鸟群不注意的时候，鱼鳍扇动，扑腾着飞了起来。

        一条条怪鱼或飞或奔走，飞上树或是爬上树，很快扛着一个个鸟蛋跑了回来。

        鸟群终于发觉，愤怒鸣叫，浑身羽毛乍起，爪子伸出，追向鱼群。

        鱼群扛着鸟蛋，一窝蜂的冲入水中，只留陆午背着桌子，张大嘴巴，惊愕的看着一切。

        这些画面是右眼看到的，左眼只看到鸟群在水面盘旋，时不时用爪子对着空荡荡的水面抓挠。

        陆午不禁有些怀疑，是自己的问题，还是世界原本就是这样奇怪？

        还是说，本来就是如此奇怪，只是自己之前没有一双能看到的眼睛？

        也许世上有许多奇特存在，只是自己看不见，所以不理解。

        好比年幼之时，他在山中看到一只黄雀平白无故在那挣扎，会不会无形之中，有看不见的妖灵，掐住了它的咽喉！

        陆午呼唤鱼儿，鱼儿不出来他便下网，当然他也并不是要把鱼儿家抄了，只是想鱼儿现身说法。

        兴许怕陆午没有分寸，死无辜之鱼，鱼儿让陆午回去，夜里它会去寻陆午。

        一无所获回到村里，将网还给余老。

        顶着鱼脑袋的余老疑惑的看着两手空空的陆午，眼睛一眯，收起网来，却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打不到鱼很正常，陆午去的方向，根本就没有河。

        陆午的脑袋有问题，大家都是知道的，因此对他很是包容。

        还了网，陆午走在街上，想着村里的事。

        鱼儿没有问题，村民们也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就在游商身上！

        等游商到来，一切都会知晓，只是自己可能有些危险。

        路上二花跟陆午打着招呼，陆午偏过头去，左眼与右眼画面重叠。

        看着那个鹅蛋脸，穿着绣花衣裳，身上肥肿的小女娃，心中更不是滋味。

        与二花交谈两句，陆午急匆匆回到家中，准备修行。

        鱼儿说，世间就像一个大杂烩，无比混乱，寻常人看不到妖，得有一双能看到妖的眼睛。

        所以以此类推，呼吸不到灵气，是因为没有能呼吸到灵气的鼻子，听不到山精野怪的吼声，是因为没有一双能听到的耳朵。

        感受不到死人的心跳，也是因为没有对应的感官，若是感应得到，死人也会开口说话。

        有些人死了，其实还活着，如此说法。

        所以想要修行，得先开眼，开耳，开灵。

        也就是所谓褪去凡胎。

        所以第一境，为灵开境，需开五官，开五脏六腑，开皮、肉、血、脉、骨、髓等。

        而鱼儿给陆午的法门，也只有第一境。

        接下来的十几天，每天晚上鱼儿会在梦里传功，第二天陆午就会跑出去，寻找梦里鱼儿告诉他，需要的各种东西。

        许多奇怪的东西，比如翅鱼的粪便，蜘蛛的网，牛尾巴上的倒数第四根毛，还要去山上抓虫子，挤它们的血。

        好在这些东西，在鱼儿的指点下，陆午都拿到了。

        十几日过去，陆午已经为五官与皮开灵，在他如今的感观下，世界仿佛变了一个样子，或者说看到了本来的样子。

        他看到许多气流在游荡四周，随着风儿被牵引，四处飘荡。

        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甚至能看到数丈外，草叶上的脉络。

        陆午在惊叹修炼带来的变化时，鱼儿却在惊叹他的修炼速度。

        灵开境界极为艰难，寻常人全部打开，少说两三年。

        陆午半个月就打开了一半，全部打开最多也就月许，它从未听说这么快的速度，因此狐疑。

        “这个少年，有问题！”

        它说的不是脑子，是这个人！

        这段时间，村里人也不盘问陆午，甚至陆午有需要，还会出手帮忙。

        陆午的感受就是，村民们只是变了样子，其他一如既往。

        而陆午的力气变得大了许多，气息变得悠长，整个人有很明显的改变。

        但村民们并没有过多关注他，他们因为游商即将到来，变得紧张无比。

        以至于陆午背着桌子跑出了村都没人在意，他唤醒桌子，骑着桌子在路上狂奔。

        桌子的速度很快，至少比陆午快上好几倍，就是这个桌子吧，似乎真的以为自己是一匹马！

        ……

        六月初八，游商到来的日子。

        一大早，村里便热闹得很，村民们站在村口，七嘴八舌，互相交谈。

        陆午和往年一样，在后面远远的望着，这个距离，以前的自己是听不清，看不清的。

        然而如今却看的清清楚楚，仿佛近在眼前。

        清晨的雾气正浓，远处雾气涌动，有身影被雾气包裹着，向村子走来。

        每年六月初八这一天清晨，游商总会准时抵达。

        陆午记得，游商一行，是两个人和一头牛。

        一个爱笑的胖老头，面容和蔼。

        一个很瘦很高的马脸青年，老头负责交涉，青年牵着那头健壮的青牛，从未开口说过话。

        “咣当，咣当！”

        雾气中，青牛驮着满满的货物，一路上那些货物碰撞，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待游商到来，陆午表情古怪起来，因为右眼中，并不是记忆中的样子。

        一个一直笑呵呵的胖老头走在最前头，不过其长得凶恶，笑起来有些渗人。

        记忆中的瘦高青年，是一个矮子，他踩在高跷上，高跷近一丈高，而他的脸……他没有脸，准确的说他没有脑袋。

        脖子上是一张黄纸漂浮，上面画着古怪纹路。

        怪不得没见那青年说过话，他都没有嘴巴。

        而记忆中的老牛，是一个黝黑，浑身肌肉隆起的大汉，有丈高，魁梧无比。

        他长着牛角，牛鼻子，穿着厚重的衣服，衣服上挂满了各种物件，锅碗瓢盆，锄头刀剑等。

        他背着一个大背篓，快比得上陆午的房子，装的满当，货物堆得比两个大汉高，比房子还高出一节。

        “诸位，珉道人有礼了，不知道这一次，收成如何。”

        珉道人笑容满面，肥肉堆在一块，加上其本就长得凶恶，看上去有种恐怖感。

        陆午看了一圈，这个道人虽然长得凶恶，但在场的只有他和这个道人，算得上是人。

        肥狐狸胡大爷走了出来，笑道：“珉仙家，药好像有些问题，你看我这毛，都掉光了，我身上还长出许多疙瘩。”

        珉道人笑着摇头，道：“这是好事，肉身越是复杂多样，成仙后越是强大，你这是要做狐仙了。”

        胡大爷闻言大喜，道：“看来仙家这仙药，要成了，我也沾光，做上仙狐！”

        珉道人脸上堆着笑意，村民们一一上前汇报，有的还会从嘴里吐出发光的石头，珉道人满脸欢喜的接过，然后取出药石分给他们。

        村民们的存在，更像是为珉道人试药的，可是这些药，很明显有问题。

        从他们的交谈中可以得知，村民们原本还是正常的，吃了这药便有了变化。

        而珉道人告诉他们，这些药吃了，可以成仙。

        在陆午看来，肯定是珉道人的诡计，哄骗了村民，其心不轨。

        一直到正午，待所有村民都分到药石，珉道人说道：“村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少年，名陆午。”

        二花走出来，笑道：“仙家，陆午身体不适，把他那一份给我吧，我待会交给他！”

        珉道人冷笑：“我看他是没有仙缘，肉体凡胎，便没有留着的必要！”

        “我听闻有一门法术，种瓜得豆，将活人掩埋，辅以法术，第二年便可以开花结果，长出人参果来！”

        “这个陆午既然没有仙缘，就给我种人参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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