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的手绢里，那厚厚的一沓红票子，最起码有七八千块。

        疤脸大汉开心的嘴都合不上了，手里的骰盅摇得更响了：“老人家，您要押把多少的？”

        老头儿从最下面，扣扣索索的抽出一张十块的。

        面额虽小，但疤脸大汉却一点嫌弃的样子都没，亲切的问老头要买大还是买小。摆局的人，不怕别人买的少，就怕别人根本不入场！

        赌这个东西，很多人刚开始都是想着只玩一把小的，不管输赢就只玩一次！

        可结果呢？赢了的，当然自以为鸿运当头，怎能浪费了机会？赶快趁手热多赢点嘛！而输掉的，看着别人赢钱，也会心里不甘，想着再来一把，等回了本就走人。结果就算真回了本，又会出现前面的想法……

        只要这个老头把十块钱押上去，疤脸就有把握，他今天不输光估计是不会离开赌桌了！

        老头看看赌桌上面两个方框，拿不定主意该押哪一边，犹豫不定。

        上一把输掉的一个赌客，看疤脸一个劲的在劝那老头，已经不耐烦了，皱着眉对疤脸斥责：“你摇个毛啊？还不赶快开？真是的，磨磨蹭蹭的摆个鬼的局！”

        疤脸歉意的笑笑没有做声，但其他几个赌客，立刻开始劝那人：“不用急嘛，多摇一会儿，那风向就到你这边了，何必着急？”

        “就是！没看我们也不急呢？”

        ……

        人群中，杨猛无奈的摇摇头，他已经看出来了，七个赌客里面，有六个都是托儿！只要那个不耐烦的，才像是真正的赌客。

        所谓托儿，当然就是跟庄家合伙演戏，用大把赢钱的假象，来吸引路人受不了诱惑进场。之所以托儿也会输钱，那就是不能戏演得太假，也防止路人看出门道儿，一直跟着托儿押注。

        而且杨猛还可以肯定，现场的托儿绝对不止那六个，人群中满口唾沫对赌局发表评论的，不少也是他们一伙儿的。

        看来今天这赌局，必是骗钱的无疑了。

        老头此时似乎是怕耽误了别人时间，终于也一咬牙，把那皱巴巴的十块钱放在了“大”上。

        “买定离手、输赢自负啊！”

        疤脸大汉长呼一声，终于把骰盅盖在了桌子上。

        老头全神贯注，神情紧张的盯着骰盅，随着疤脸把骰盅掀起来，脸上先是一阵错愕，然后立刻狂喜起来，几乎脸上每一道皱纹里都充满了激动：“我赢了、我赢了！”

        “三四四，大！”疤脸大汉叫着结果，一边把小方框的钱收走，一边付钱给赢家。刚才那个不耐烦的赌客，这一句又是输，而且是一次输了四百块。

        老头赢了钱，结果可以想见，开心之下这次下手就痛快多了，直接把二十块全押上，还是买大。

        “这都连开两把大了，我就不信这把你还不出小！”第一个赌客，咬咬牙又掏出一百，买了小。

        老头一听有点犹豫，想要拿起钱换小，却被疤脸大声阻止：“买定离手啊，不许反悔！”

        既然如此，老头也只好叹口气缩回了手。其它的托儿们，当然是大小各有，随意下注。

        “啪！”骰盅盖在桌面上，疤脸掀开直接喊出点数：“四五五，还是大！”

        “靠！”第一个赌客气得一拍桌子，“怎么回事？连续三把开大，哪来这么邪性的事？”

        疤脸眼角一抽，那几个托儿立刻再次劝说：“朋友，愿赌服输嘛，干嘛这么大的脾气呢？这东西都是运气，你没看人家老先生一来就连赢两把？羡慕不来的！”

        “就是啊，别动怒嘛，再来玩一把，说不定这回就赢了呢？”

        ……

        那赌客深吸口气，咬咬牙又从兜里摸出一百，不过想了一下却没急着下注，而是看向了那老头，想要这把跟着他。

        老头现在已经赢到四十块钱了，虽然跟别人每把最少一百的不能比，但还是兴奋的满脸红光。看看大小两个方框，老头这次收回了十块本金，把剩下三十块全买了小。

        连开三把大，他也不敢再买大了。

        那赌客看他买小，也直接把一百块拍在了小上，气呼呼的对疤脸道：“摇！”

        赌起了性的人都这样，说话跟吃了火药一样，疤脸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笑眯眯的摇着骰盅继续向路人吆喝：“买定离手啊，赢了翻倍嘞，大家快快下注……”

        “一三三，小！”

        “耶，我赢了！”赌客兴奋得直接跳了起来，接过疤脸递回来的两百块，在嘴巴上使劲的亲吻着。

        老头反应虽没那么夸张，却也张着嘴合不上，双眼直冒精光。

        王妮忽然摇摇杨猛的胳膊，趴在他耳边问道：“这怎么回事？我本来以为是骗局的，可是他们怎么会让那老头一直赢钱呢？”

        杨猛笑着道：“你没看错，就是骗局。那骰子全都动过手脚的，结果完全由庄家控制。之所以要让老头赢钱，是怕一上来就输会吓跑了他，要先多给点甜头，让他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的时候，再开始宰！”

        王妮恍然大悟：“噢，原来是这样！可那骰子我看着没什么啊，你怎么看出来有问题了？我还以为是庄家技术高，能靠自己的本事，摇出自己想要的点数呢。”

        杨猛敲敲她的头：“小孩子家，电影看多了吧？”

        “死色狼，不许占我便宜！”王妮呲着牙，用脑袋瓜使劲往他胸膛上撞了一下。

        那边赌桌上，老头已经再次下了注，把六十块钱全部买了大。第一个赌客看看，也再次跟着他买了二百块大。

        疤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刚才为了防止吓走老头，已经连带着让赌客赢一把了。现在老头还不知道钓牢了没呢，如果再这样搞几把，岂不是要把从赌客那赚的钱全吐回去了？

        这把开了大，老头已经赢了一百二了，第一个赌客也成功翻本四百。

        老头看看赌桌，正准备下注，一个托儿街道疤脸的眼色，装作热络的拉住了老头：“大爷啊，你可以分开两边下注的嘛，这样就算万一输了，也不至于一次把赢的全输光嘛。”

        “可以的吗？”老头不确定的问疤脸。

        疤脸热情的回答道：“当然可以，赢了的钱就是您自己的，爱买哪边就买哪边！”

        老头仔细一想，自己都连赢这么多次了，哪有运气一直照顾的道理？这一把输掉的几率确实很大，能分摊风险自然是好。

        于是他把钱分开，本想两边买一样的，但想想上把中了大，于是就买了七十的小，和五十块的大。

        第一个赌客，这下可就抓瞎了，拿不定主意该怎么跟。最后在疤脸催促下，把钱全押了小。他刚才已经连着输了一千多块，可没心思分开押，要赢就要集中一次赢多点！

        至于说为何他不考虑输了也一次输光？被赌局冲昏了头脑的人，哪有那么理智！上了赌桌，哪个不是全心想着赢钱，连想起输字都嫌忌讳。只有刚入场时，才会还有一点理性。

        “四四六，大！”

        “靠！靠靠靠！”那赌客气得用力朝空气挥拳，暗怪老天不开眼，自己运气怎么这么差！

        老头输掉七十，赢回五十，算下来虽然输了，但也才二十块而已。何况现在玩着的钱全都是赢来的，自己的钱还一分没动呢，于是想一想也就没太觉得可惜，继续下注。

        第一个赌客不甘心的摸摸口袋，还想再接再励，但把裤兜内里都拉了出来，也找不到一毛钱了。

        转身走人实在不愿意，于是他红着脸问疤脸：“兄弟，能不能借我一百，这把回本就还你？”

        人家正烦他老师跟着老头下注呢，怎么可能再借钱给他玩儿？

        不用疤脸开口，自然又托儿们帮忙嘲笑：“哥们儿，赌场无父子，杀头的买卖有人做，欠钱的生意没人问，你还是等回家拿了钱再来玩吧！”

        “就是，这大街上谁也不认识谁的，你借了钱再输怎么办？到时候，人家还能跟着去你家讨债不成？”

        “没钱就去一边，不要在这挡着地方，没看后面人还等着玩儿呢？快走开！”

        ……

        几人七嘴八舌的一顿斥责，那赌客也知道借不到钱，只要叹着气，一步一回头的走人了。

        老头又玩了两把，现在只剩下他这一条鱼了，自然又是押多的那边赢，少的那边输，算下来已经净赚两百块了。

        看看手气这么好，老头自己也开始嫌分开押不爽，要赢就要赢多点，于是这一把直接把两百全买了小。

        疤脸嘴角乐得都流口水了，心知到了这地步，书名老头已经彻底上钩了。为了他这么多饵，到了起钩的时候了！

        “啪！”

        骰盅盖在桌子上，疤脸大汉一把掀开，大声叫出结果：“五六六，大！”

        一边给几个“赢钱”的托儿付钱，疤脸特意对满脸失望的老头说：“大爷，这把你手气不好，不过没关系的，这次直接买大点，一次就赢回来嘛！”

        老头的手又打起颤来，捏捏手绢包，再看看赢钱那几个兴奋数钱的样子，脸色变幻了几次，却还是收起了钱，想要转身走人。

        这钩竟然还没咬紧？

        疤脸大汉立刻一脸不快，心想这哪行呢？白让你玩了这么久，你的一毛钱我都还没捞到呢，会让你走人？

        人群里立刻走出一个小光头，朝疤脸点点头，过来笑眯眯的对老头鼓动：“大爷，怎么这么快就走啊？我看你这手气正热的时候，走了多可惜啊！”

        “就是，反正你手里还有这么多本钱呢，要把握住机会啊，你想想照刚才的运气，如果每把都买个两三百的，那还不得一眨眼就赢几千块？”另一个人也过来相劝。

        老头本就心里不舍呢，被两人一劝，脚步就有点迈不出去。

        桌上的几个托儿，也连声劝他：“老人家，这正玩儿的开心呢，就这么走了多扫兴啊？”

        “想想到手的两百又飞了，不再赢回来你能甘心？”

        ……

        在几人七嘴八舌的劝说下，老头终于回过头，一咬牙从手绢包里拿了两百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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