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整座大厅都因为易昌平难看的脸色弥漫着一股不安。
左侧站着褚北瞻还有另外两名昌字营都尉,右侧则是王延与顾思年两位下属,这个场面,明显是要收拾张景元了。
在何先儒面前丢了人,丢了整个昌字营的脸面,不用想都知道张景元这个都尉的官职肯定是保不住了。
易昌平大手一挥:
“来人,把人给我带上来!”
很快张景元就被凶神恶煞的营兵架进了大厅,五花大绑。
张都尉短短两天时间饿得面黄肌瘦,满眼血丝。这几天他是吃不下睡不着啊,心中无比惊恐。
“扑通!”
“将军,易将军!饶命啊,将军您就饶过小的这次吧!”
一看到易昌平,张景元倒头就跪,拼命的磕头道:
“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住口!”
易昌平怒斥一声:
“据香满楼王婆的供词,你先是饮了三壶酒,而后又叫了两名青楼女子作陪,最后还赖着银子不给。
是也不是?”
“是,是。”
张景元哆哆嗦嗦的点着头。
“承认就好。”
易昌平冷声道:
“依军律,临战之际,军中武官不得入青楼招妓,你身为都尉,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其实吧,前线这些大头兵们出入青楼酒坊的太多了,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一天两天还憋的住,时间一长自然有人按捺不住性子。
平日里上头的将军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青楼就去青楼吧,但奈何这次张景元撞在了何先儒的枪口上。
就算易昌平想救都救不了。
“不,将军听我解释啊。”
张景元不停地磕头:
“卑职不胜酒力,当时已然醉酒,不知道那两个青楼女子是何时出现的,我是被冤枉的啊!
王延,王延你也在场,你替我说句话啊!”
张景元将求救似的目光投向了王延,当时他醉醺醺的,并没有主动叫青楼女子作陪,只知道迷迷糊糊中身旁多了两个女子,但他也没拒绝,纯当享受了。
好色,这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王延!”
易昌平冷冷地看向他:
“你说,事实到底如何?今天大家都在场,若是敢说假话,视你为同犯!”
王延迈步前出,看了张景元一眼躬身道:
“将军,确实,确实是张都尉主动叫了两名青楼女子,还,还点名要了头牌。”
此话一出,张景元目瞪口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王八蛋,原来是你在做局害我!”
张景元能当上都尉,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脑子的,就这一瞬间他明白过来,从头到尾都是王延在陷害自己。
怪不得呢,好端端的请自己去香满楼大吃大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哎,张都尉,怎么能说我陷害你呢?”
王延急声道:
“将军在此,我怎么敢说半句虚言?
将军若是不信,找来那两位青楼女子一问便知!”
“杂碎,我待你不薄,为何害我!”
气疯了的张景元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目光像是要吃人,奈何两侧的壮汉死死地按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混账东西,直到此时还嘴硬!”
易昌平冷声喝道:
“就算你不知情,酒醒之后看到身边的女子为何不主动离开,说到底还是你色欲熏心,怨不得别人!
而且,还准备当众行凶,叫嚣着要砸楼,昌字营的脸都被你丢干净了!”
张景元无话可说,只能愤怒地瞪着王延,都是这个杂碎害了自己!
易昌平冷声喝道:
“都尉张景元,触犯军律,重责五十军棍!
即日起革去一切官职,贬为马夫!不得再为军官!”
张景元浑身瘫软,哀嚎道:
“将军,饶命啊将军!”
五十军棍啊,就算是换一个壮汉来也不一定扛得住,张景元这身板能撑住吗?
“拖下去!”
易昌平有些心烦地挥了挥手:
“给我狠狠的打!扛不住死了,算他倒霉!”
“诺!”
痛哭流涕的张景元被拖了出去,五十军棍,少说要了他半条命。
王延心中暗喜,革去所有官职,张景元是永远也翻不了身了~
易昌平慢条斯理的坐回椅子轻喝道:
“副尉王延,出列。”
“卑职在!”
王延挺胸抬头,一步迈出,整个人显得极为有精神。
来了来了,加封我为都尉的时候到了!
明明易昌平一字未说,但王延的嘴角已经翘了起来。
易昌平面无表情的问道:
“八天前,你在黑市卖了一批军粮,赚了不少吧?”
“额?”
王延眼眶一突,满脸茫然道:
“将,将军何意,小的从未卖过军粮啊?”
“从未卖过?”
易昌平冷笑着扔出了一沓厚厚的纸张:
“好,那你自己看看,这些账本上都记得是什么!”
纸张像雪花一般漫天飞舞,撒了一地。
王延哆嗦了一下,赶忙捡起纸张翻看着,越看他脸色越白。
这是他的账本!
每一次他往黑市贩卖军粮或者军资,都会自己偷偷的记个账,因为这家伙是个财迷,怕被黑市那些奸商给坑了。
可这账本不是应该藏在自己的屋子里吗,为何会出现在易昌平的手里。
王延整个人都变得恐惧起来:
“将军,将军冤枉啊,这,这些是什么,与小人无关啊!
小人真的没有贩卖过军粮啊!”
可能是底气不足吧,他的嗓音都在颤抖。
“与你无关?死到临头还嘴硬!”
易昌平冷笑道:
“你营中几个贴身亲兵本将军已经抓了,算算时间,差不多该招的也招了。
怎么,王副尉是想亲耳听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扑通~”
王延再也扛不住了,直接跪倒在地拼命的磕头:
“将军,将军饶命啊!
小的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动了歪心思,饶命啊将军!”
自己手底下那几个亲兵是什么货色他还不清楚吗?还没上刑就得把自己供出来,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坦白。
片刻之前自己还志得意满,做着官升都尉的美梦,现在却已经跪地求饶,痛哭流涕,人生的大起大落来得也太快了。
今天前半段都按王延的预料在发展,可后半段直接将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顾思年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王延那封黑账本自然是小六子这个金手指从他营房里偷出来的。
平时贪点银子、占点便宜就算了,但王延最近越来越过分,打起了顾思年所部军粮的注意。
上百号兄弟等着吃饭,顾思年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让他当上都尉,那顾思年和手下的兄弟们以后再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这么说你认了?”
易昌平大骂道:
“混账东西,身为副尉不体恤下情,竟然私吞如此之多的粮食,简直罪大恶极!你比张景元还要可恶。
不杀你难泄本将心头之恨!
来人,给我……”
王延惊慌失措的喊道:
“将军,将军您听小的说。
卖军粮得来的银子小人都没敢花,全藏在营中,小的愿意全部交出来充做军资!只求将军饶小人一条狗命。
小的在昌字营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将军,真的是一时昏了头。
将军,您就放小人一马吧。
小人有罪,有罪!”
“啪!”
“啪啪!”
王延泣不成声,左一个巴掌右一个巴掌的扇着自己,很快清晰的巴掌印就出现在了脸上,一旁的褚北瞻满脸厌恶,懒得多看他一眼。
他最痛恨的就是这些吸兵血的家伙!
“噢?银子都还在?”
“在,都在!”
一看有戏,王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小人真的知错了,只求将军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
“唔,行吧~”
易昌平眯着眼,冷声道:
“既然银子都还在,那军中的损失还可以弥补,看在你这么些年从军的份上,本将就饶了你这条命。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拖出去,也打五十军棍,革除军职,逐出昌字营!再也不得入军!”
“诺!”
王延像死了亲娘一样瘫倒在地,任由凶神恶煞的士卒将自己拖了出去,他的处置可比张景元还要重。
贩卖军资可是大罪,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易昌平开恩了。
解决完这两个人,易昌平才出了口气,冷着脸看向在场的其他人道:
“一个都尉、一个副尉,知法犯法,本将军心痛啊!
你们,你们这几个可千万别再让本将军失望!谁敢有下次,就杀头抄家!决不轻饶!”
“诺!”
众人心头一震,齐齐抱拳道:
“卑职等定谨遵将军训示!”
褚北瞻左瞅右瞅,轻声道:
“将军,张景元王延二人罪无可赦,是自找的。
但是这一尉的兵马还是得有人统领啊,总不能白白看着这一尉垮了吧?
将军您看是不是先任命一位新都尉?”
“嗯,本将已经考虑过此事了。”
易昌平眼眸微偏:
“百户顾思年。”
“属下在!”
顾思年稳稳的迈出一步。
易昌平缓缓起身道:
“你虽然入军不久,但平日里做事得力、脑筋聪慧,又有军功在身,是个好苗子。
本将会奏请总兵府,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昌字营都尉了,正七品官衔!”
顾思年朗声高喝:
“卑职顾思年,谢过将军!”
正七品,顾思年从凤川县到右屯城,一次次在鬼门关的边缘游走,总算是有了正儿八经的官衔了。
在场其他几名都尉都满脸羡慕的看着顾思年,乖乖,十八岁的都尉,他们这个年纪顶多刚刚入军。
“你记住。”
易昌平沉声道:
“那两个混蛋玩意不济事,辜负了本将的信任,你可别学他们。
几百号兵丁交到你手上,要给本将好好干!”
“诺!”
顾思年抱拳道:
“卑职领命!”
这一刻顾思年笑了,褚北瞻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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