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北关
凤字营驻地
“一!”
“嚯嚯!”
“二!”
“刺!刺刺!”
“三!”
“杀杀杀!”
军汉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清一色赤裸上身,脸颊通红,在太阳的直射下汗如雨下。
从凤字营进驻崇北关到今天已经有十天了,没有战事,操练士卒就成了他们的头等大事。
凤字营也成了崇北关的一支奇葩,别的营这大热天的都在帐篷里窝着,只有他们的营地从早到晚不歇。
两百新兵混杂在老兵之中哀嚎着,凤字营的训练强度不低,不少人初来乍到,哪吃得消?
都累得趴在地上干呕。
秦熙对这种现象早就见怪不怪了,也从未因为有人干呕而停下训练。
用他的话说吐着吐着就习惯了,吃不了训练的苦就不配留在凤字营当兵。
今天不流汗,明天掉脑袋是他的名言。
顾思年背着手在旁边看着:
“这些新兵你觉得能用吗?”
“能用!”
秦熙信心十足:
“人都是我亲自挑的,基本上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家里人活不下去了才来前线,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有家人要养,心中就会有个念想。
咱凤字营别的不敢说,不扣他们一粒粮、一分饷,谁不愿意卖命?”
“人还是不够多啊~”
顾思年嘟囔道:
“扣掉铁匠与花寒的两百人,你们三尉每尉只有两百多人,连三个百户都凑不齐。
总兵大人给咱们一千五百人的粮饷,算是极为大方了,总不能白白浪费了不是~”
估摸着是凤字营新立,又有战功在身,游峰批给凤字营的粮饷可不在少数,让其他营有些眼红。
“你是想挖人过来?”
褚北瞻眉头一挑:
“崇北关连咱们总计驻扎着五营兵力,其他四营的营兵咱们肯定是不能挖的,只能从乡勇里招人。”
五营之兵,满打满算不到一万,偌大一个崇北关怎么可能只靠这些兵马去守,所以乡勇占了崇北关守军的大头。
琅州各县送往前线的民夫、配军基本上都在这,少说是正规营兵的一倍。
日常守城全靠乡勇,外出野战就是营兵出动。
顾思年的嘴角泛起一抹贱兮兮的笑容:
“你们自己也说了,咱凤字营的待遇可是顶尖的,只要招人,肯定会有人来。
小六子!”
“在!”
瘦小的身影一下子就窜到了顾思年身前:
“年哥,有啥吩咐?”
“你小子这几天不用跟在我身边晃悠了。”
顾思年沉声道:
“挑几个信得过的兄弟,满城去转悠,看有没有老实可靠、能打仗的乡勇,把他们招揽到我凤字营来。
就一句话,来这里吃得饱饷银多,谁不来就是大傻鸟。
这任务可就交给你了,两百人是底线!”
小六子的嘴皮是最溜的,擅长与人唠嗑,这任务交给他十分合适。
“放心,都包在我身上了!”
小六子拍着胸脯保证道:
“没问题!”
“得,咱们去花寒那看看!”
顾思年迈步前行,花寒训练弓弩手的地方就在这三尉的隔壁,挨得近。
校场中摆满了一排排箭靶,一百号营兵分成几个纵队,全都举着弓弩搭着箭,笔直的站在原地。
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放箭,而是单纯地举着,箭头处还用绳索吊着一块小石头。
花寒在场中来回巡视:
“都举着,不准动!
谁要是敢松胳膊,今天的午饭就没了!”
“你,右手再抬高一点,没吃饭啊!”
“还有你,迷迷瞪瞪地眯着眼,睡着了?”
别看这位花都尉皮肤白皙、文文静静的,骂起人来可一句比一句狠。
许多人的手臂早就酸的抬不起来了,挨了一顿骂之后只能咬牙坚持。
这一百名营兵可不是新兵,都是这几场战事中磨炼出来的,也有弓弩手的底子。
一开始花寒将他们骂得狗血喷头的时候这些家伙很不服气,琢磨着老子又不是不会放箭,要你教?
可当花寒闭着眼射中靶心的时候,没人再敢放一个屁。
沙场上,比的就是谁更有本事。
“花寒!”
顾思年站着远处招了招手,花寒赶忙一路小跑了过来:
“将军!”
在凤字营这些都尉里面,花寒是最有军人样的那一个,到哪里都抬头挺胸,而且见面就称呼军职,不像其他几个一口一个大哥。
“放松点,别板着个脸,呵呵。”
顾思年指了指校场道:
“我看你也练不少天了,怎么还举着个弓弩不动,好歹让他们放几箭啊。”
顾思年每天都来溜达,花寒这帮人不是端着弓不动就是抱着根圆木来回举,又或者就这么原地站着,瞪着眼不许眨眼,一支箭都没放过。
花寒面无表情的说道:
“将军,既然把人交给了我,怎么训练弓弩手就是我的事,您不该多问。”
顾思年与褚北瞻被噎了一下,满脸尴尬。
但花寒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释道:
“想要成为一名好的弓弩手,体力、眼力、心力,缺一不可。
体力是基础,每一次拉弓、松弦都是对臂力的消耗,弓都端不稳,还当什么弓弩手。
其次是眼力,看得清才能射的准,哪怕是苍蝇叮在你脸上都不能眨一下。
还有心力,何为心力?
意思就是要耐得住性子,善于抓时机,最佳的毙敌时机往往只有一瞬间,稍纵即逝。
杀敌不需要好几箭,一箭足矣。”
花寒回头看着那一排排苦着脸的营兵:
“等他们练好了这三样,再拿起弓,就是好箭手!
现在放箭,纯属浪费。”
顾思年等人听得很入神,最后问了一句:
“那要是想成为你这样的神箭手呢?”
“咳咳。”
花寒像是白了顾思年一眼:
“将军,这就需要天赋了~”
花寒的脸色带着一抹自傲,神箭手可不是谁都行的。
“嘚瑟,你就嘚瑟吧。”
顾思年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待了:
“走了走了,怎么练你说了算!”
看着气呼呼离去的顾思年几人,花寒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看似是气走了,实则顾思年是完全的信任他,有几名将军会这么和蔼的对待属下?
最后一站自然是铁匠蒙厉这儿了,一百名身材壮硕的士卒赤膊上阵,呼啊呼啊地举着长矛突刺。
蒙厉这个家伙是真狠,顾思年让他随便挑人,他还真把身材最魁梧的那帮人全弄走了,一点都不客气。
一百柄崭新的长矛也是总兵那儿给的,战马是昌字营原来的家底。
现在蒙厉带着他们早上练枪法,下午练骑术。
方法也不多,一百人分成两拨对打,输的那帮人给对面洗臭衣服。
褚北瞻只要有空也会来帮忙,论骑战他可是行家,此前麾下几百号骑兵的战斗力顾思年是见识过得。
“开饭咯!”
“喔!”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饭香味终于让这些汉子停了下来,呼啦啦的往盛饭的地方跑。
活脱脱饿死鬼投胎。
从早练到晚,能不饿吗?
蒙厉也端着个碗凑上前:
“乖乖,今天还有肉呢。
来来来,给我多来点!”
“给你,想吃多少有多少!”
一大勺肉被放在了铁匠的碗里,蒙厉却愣了一下:
“大哥!”
给将士们打饭的不是别人,赫然是凤字营主将顾思年。
“吃吧。”
顾思年笑着道:
“吃完咱们再聊!”
“得嘞!”
……
片刻之后,这些汉子就风卷残云的吃光了所有的饭,略作休息又重新投入到了训练中。
顾思年与蒙厉几人蹲坐在校场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逛了大半天的顾思年兴致正盛,轻声道:
“咱们凤字营底子薄,战力需要快速提升,骑兵是最重要的,你身上的担子不轻。”
“无妨。”
铁匠咧嘴一笑:
“大哥信任,我哪能给大哥丢人?
别的不说,这一百人上了战场要是不嗷嗷叫,大哥把我头拧下来!”
“要的就是这股气势。”
顾思年满意的点头:
“两个字,咱们要强军!”
褚北瞻插话道:
“强军之路可不好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在我看来,凤字营想要变强应该分三步走。”
褚北瞻目光微凝,好像有一肚子的主意憋在心里。
“哦,说说看?”
顾思年来了兴趣。
褚北瞻掰着指头说道:
“第一步,操练新兵,让他们蜕变为老兵,这是基础。
第二步,挑几场硬仗打一打,让兄弟们见见血,真正的好兵一定得是沙场磨炼出来的。
最后一步,与燕军作战,他们的骑兵优势太大,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骑兵对骑兵。
年哥,我有个想法,将凤字营打造成一支骑兵营,满营皆铁骑!”
顾思年瞳孔一缩:
“这难度很大。”
骑兵首先需要战马,战马在边关可是稀罕物件,如今的凤字营满打满算也就三百多匹马,基本上都分给了铁匠与花寒。
整个琅州卫,只有一营是全骑兵营,据说那支骑兵营乃是总兵大人的嫡系亲军,并不在前线。
“你不是经常说事在人为吗?”
褚北瞻轻声道:“咱们一步步来。”
“好!”
顾思年挥舞了一下拳头:
“那我们就以这个为目标,将凤字营打造成骑兵营!”
“年哥!”
就在这时,小六子出现在了顾思年的身后。
“咦,不是让你去招人吗?”
顾思年好奇道:
“怎么又回来了?”
“总兵府急召各营参将、指挥佥事,有事商议!”
顾思年眼皮子一跳:
又要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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