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圣殿正中,梯台之上,纯白圣母像轰然碎裂!
水藻与蜈蚣蚣两人凝神注目,待飞散的碎屑与烟雾散去,一道身影取代那白璧无瑕的圣母雕像静立于梯台上。
那人微垂着面庞,颀长的身型精壮挺拔,破碎的衣衫上血汗已风干,阴桀的气质给人带来极致冷酷的压迫感。
现身者,正是“储君之一”——姜潜。
他漫不经心地看向水藻的方向,神态孤高霸道。
被目之所及的瞬间,水藻睁大双眸,并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对方身上那令人惊悚的从容感和黑暗气质让她险些魂不守舍。
也正是这一时的动摇,令水藻的判断出现了闪失:“神啊……恭迎尊驾!”
水藻嘴唇翕动,起势就要朝梯台的方向跪拜,却被身旁的蜈蚣蚣一把拉住。
“不是祂!”蜈蚣蚣恨声道。
水藻惊悚地看向蜈蚣蚣!
蜈蚣蚣却目不转睛地望着姜潜……
姜潜则居高临下地望着两人的方向,笑容愈渐邪恶:
“你们期待出现在这的人是谁啊,那位祖神……吗?”
此话一出,蜈蚣蚣与水藻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小子居然知道祖神的存在?!既如此,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蜈蚣蚣内心交战的同时,杀念蠢蠢欲动。
他的手自然地伸向背后,一只手又延伸出多只细小的手,摸入背后的暗匣……
蓄势待发之际,他忽然意识到,围绕梯台跪拜于团蒲假寐的圣使和圣女们已纷纷自沉默中醒来:
阿依古丽,沙金,挽歌,暗夜郎君,水鬼……
当小漾自假寐中猛然睁开眼,她的视线刚好对上送她“入局”的水藻!在被对方怨毒的眼神盯住的一刻,沙金巧妙地挡在了她面前,隔绝了那怨毒的注视。
水藻则下意识地退向身旁的护法:“蜈蚣蚣……”
“你在惧怕什么?水藻姐。”
姜潜以全视角审视着这个陌生的圣殿内部。
同时,所有自假寐中醒来的圣女、圣使,全部自然而然地围绕在了他的身侧。
“怕你们谋害圣母、伺机释放祖神的阴谋暴露吗?”
姜潜于沉静中逼视着水藻,像审判者在对囚犯公开处刑:
“还是怕为你们勾结外邦、卖主求荣的行为付出代价?”
……
圣殿西南。
鸟瞰群山,迷雾被冲散的区域中,羽族金长老正与神山护法狂蟒老妪以六态概念力搏杀。
两人穿梭于云端深林,其速度和威能令其他人丝毫无法靠近:狂蟒老妪的概念力「窒息」与金长老的概念力「净化」以视觉无法捕捉的形态和速度在演进和对冲!
就像两种无形的巨浪在天空中翻滚撕扯,极尽所能地侵略和抵挡着对方的每个死角。
这种来自高位神职的战斗,低阶的持牌者根本插不上手。
更有甚者,由于「窒息」概念力的攻击对象还瞄准羽族的其他同僚,因此金长老必须尽可能控制自己的作战范围,避免远离自己的队伍。
而她所持有的「净化」概念力,在“攻击性”上则要稍逊一筹,即便有神职道具无极钵在手,也很难给对手制造出致命伤害。
这就造成「窒息」的战斗力对金长老的「净化」力实现了充分的压制。
“在这里放弃吧,火老鸦,别妄图靠近圣殿!那不是你们应该去触碰的真相。”
狂蟒老妪语气冰冷。
与此同时,由「窒息」概念力引动的气流冲破火焰高墙,扑灭烈焰,直逼羽族持牌者阵容!
“老姐姐,何必对他们一众小辈们出手呢?”
金长老身形回撤,「净化」之力顷刻间驱散,羽族部分持牌者恢复生机的同时,金长老也被牢牢困守在了此地。
“呵呵,徒劳之功……你既前行不了,也不愿后退,留下来有何贵干呢?”
狂蟒老妪的口吻中带着嘲讽,以及明显的怨念:
“这么多年,神山组织和羽族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可为什么今天你们会出现在这儿?为什么你这位高权重的羽族长老会出现在这儿!”
这正是狂蟒老妪的肺腑之言。
即便神山组织对外的立场并非守序,即便在储君选拔一事上与持牌者官方发生过一些证据链薄弱的冲突,但依照危险等级和重要程度,还不至于能劳动六态神职亲自带队讨伐。
狂蟒老妪直到现在也没有想通,她能在此地见到如金长老这样的六态高手!
若非金长老这样的六态高手在场,她也断然不会动用那“后果不堪设想的力量”……
“没办法啊,我们有一位新晋权贵失踪了。”
金长老笑着回答:
“有迹象表明,他在神山……所以,老姐姐,无论你如何阻止,我都要从你这里过去。”
只是这回答只会令狂蟒老妪更为困惑:“就为了一个新晋权贵?”
潜龙勿用!
毋庸置疑,对方所指的“新晋权贵”就是四位储君之一的姜潜。
金长老没有多言,另一道具自她掌中浮现:概念漏斗。
它是一个看上去最不起眼的神职道具,却刁钻异常。
若仔细看去,那平平无奇的漏斗“颈部”破裂开一个毫无修饰的窟窿。可以想见,任何经由这个漏斗进行灌注的物质都可能从那破裂的窟窿中溜走:水,沙,概念力,都不例外。
狂蟒老妪看到这道具脸色就变了:“你这火老鸦,究竟带来了多少神职道具?”
金长老语气坚决:“直到从你这里通行,否则我不会罢手。”
说着,朝迷雾中掷出概念漏斗!
那正是羽族受困的队伍的所在之处。
漏斗的底部刚好完全将羽族部众笼罩,并轻而易举地将广泛弥漫于群山中的「迷失」概念力从破洞中漏掉,自众人眼前形成了一道清晰可见的通途。
“金长老?”
金雕武圣迅速明白了金长老的用意,借着神职道具概念漏斗的引领,带队迅速突围!
狂蟒老妪咒骂一声,迅速调动兽王加以阻止,但她也很清楚,五态权贵金雕武圣不会让她得逞,羽族的突破只是时间问题。
“老姐姐,你在看哪里?”
金长老扬手一指,火焰自狂蟒老妪周围环抱而来!终被狂蟒老妪所操弄的沼泽淤泥隔绝,避免了直接的烫伤。
“火老鸦,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与老姐姐作对了。”
狂蟒老妪气喘道:
“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就算你们杀到圣殿门口,也绝不可能动摇圣母的意志!”
“圣母?”
金长老迅速将关键信息与已知情报对号入座,眉心逐渐紧蹙:
“决议以‘养蛊’般的规则筛选神山圣主的那位一号人物吗?为什么你这样的人都会对那位圣母如此忠心耿耿?”
“因为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哈哈哈……”
狂蟒老妪大笑!
然后笑声戛然而止:
“你们这些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侃侃而谈的既得利益者,根本不会明白,在你们各持资源、醉心争斗时,有人却在为你们的恶果承受反噬!有人在为这个时代的未来兜底。”
……
圣殿西侧。
血色与夜幕的黑暗混为一色,带来深藏暗涌般的感官刺激。
忌铭手上的战斧,几乎被血浆铺满,粘稠的液体沿着斧柄流淌,一直延伸到他的手掌和臂弯。
在忌铭身前,三个体态相异的人影倒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
“可以了,忌铭!这样可以了……”
蓝君贤表情凝重地走上前,靠近那被打倒的三人,试图确认自己心中萌发出的可怕设想:
“你们三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然而地上的人并不回应,甚至拒绝与他对视!
这三人曾将致命武器对准了他,虽没能得手,但当时的杀意是浓烈而确然的。
但比杀意更惊人的是:这些人的身份!
蓝君贤认得他们。
当他还在军中任职时,曾与某境内特殊部门打过一些交道。而在那个时候,现在躺倒在地的三人的基本资料,还曾出现在他的任务备案里。
所以当蓝君贤看到他们,并从其身上感受到强烈的恶意时,便意识到神山这潭水有多深。
“他们不会开口的。”
此时,忌铭的声音传入耳畔:
“也许是订立过某种契约了,一旦开口泄密,将会付出惨痛代价。”
蓝君贤看向忌铭,并越过忌铭的肩膀,看到了天边冲起的火光!
那是金长老与狂蟒老妪对战过程中掀起的狂澜,撕开迷雾,冲淡了浓重的夜色。
另一侧,忌铭面对的东南方向,树族的突围战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肉眼可见的绿藤突破迷雾,朝圣殿的方向进发。
“不能在这里蹉跎下去了。”
忌铭将手指塞入口中,吹了声口哨,狮鹫巨兽立时从天而降,转眼便匍匐在忌铭、蓝君贤身前,矮下身来。
二人正要出发,背后倒下的三人便又拎着武器、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忌铭,小心!”
战斧回旋,兵戈交错!
忌铭微微皱眉:原本被打倒的、因受致命伤而失去战斗力的三人,竟奇迹般地原地复原了!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比最初的样子还要亢奋,以更加蛮横的破坏力朝忌铭、蓝君贤二人发动起新连续猛攻……
诡异,充满蹊跷。
“不会吧,伤成那样还能站起来……这些人比想象中顽强啊!”蓝君贤举剑格挡。
并肩战斗的忌铭则面无情绪:“比起继续蹉跎,还是让他们永久倒下的好。”
“喂……”
正当此时,圣殿之内钟声敲响!
忌铭与蓝君贤的注意力迅速转移,循声遥遥望去,那目之所及的圣殿大门,竟自开启了一扇。
一道身影从容不迫地由圣殿内走出,双手高举,仿佛托起了什么。
“那是……”蓝君贤暗惊。
与此同时,即将攻到眼前的三人,忽然如断了线的木偶般呆愣在原地,停顿几秒,便神经质般地转身,安静地朝圣殿的方向了望。
他们完全忘了正在面对的两位五态高手,仿佛只有远方圣殿中发生的事,才是他们的心之所系。
“是姜潜!”
忌铭的嘴角微微上翘。
同时内心升起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原本被当做玩笑pass掉的方案,“挟圣母以令诸侯”的笑谈,搞不好真就被姜潜“歪打正着”了!
此时羽族的部众也趁金长老的牵制,成功冲破迷雾,迅速向忌铭蓝君贤二人会师。
于是,刚冲出迷雾牢笼的金雕武圣,自然也看到了那位于众人视线交汇处的孤影。这道身影,他也并不陌生。
“潜龙勿用……他怎么在那儿,是你们的安排吗?”
此时金雕武圣已来到忌铭身侧,询问的目光投注在这位专案行动组负责人身上。
只见忌铭成竹在胸地从座驾上起身,任凭一脸不加掩饰的骄傲,沉声道:
“截至目前,都在计划之内。”
谁料,话音刚落,巨大的爆炸声便席卷了整片山脉!
爆开的烟雾迅速遮挡了圣殿的位置,也完全“糊住了”他们即将通过的最后一段距离。
无独有偶,「迷失」概念力,在通往圣殿的最后一程骤然叠加了!
就像有人突然按下了某种机关的启动键,令官方持牌者团队前行的通途变得更加艰险万分。
“这个……”
金雕武圣眉头紧锁、难掩困顿,他下意识地望向忌铭:
“也是计划之内的?”
“……”
忌铭没有回答。
他那常年冰冻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但垂在身侧的手掌已经不由自主地攥紧。
直到他掌心中的纽扣摄像机传来请求接通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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