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赤练缓缓转身，向着那个传出恐怖波动的地方赶去，她的眼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充满了焦急，“等我啊，云羽。”

        林沐缓缓起身，看着那个快速向着云羽飞奔而去的女子，“这便是你的选择吗？哪怕那小鬼拼命为你博得一线生机，你却仍选择了和他一起赴死吗？可是死了才会意识到死了什么都没了，死了也就什么都无法改变了，不是吗？”

        感知到快速靠近的一道气息，黑袍男子冷笑一声：“真是可惜啊，看来你拼命所做的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徒劳无功吗？”云羽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向自己奔赴赶来的红衣女子，缓缓笑道：“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我想做罢了，她若是和赤云一起离开了，我会很开心，因为她能够活下来，但若是她选择了陪我一起离去，我也会很开心，因为至少我们在最后时刻仍在一起。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我想做罢了，无论她做出了什么选择，我都不会后悔。”

        红衣女子快速靠近那个瘫坐在地，气息萎靡的男子。丹傲并没有阻止，只是看着那个女子轻轻托起云羽的头，为他擦去脸上的血渍，“看看你，怎么这么狼狈啊。”

        云羽看着赤练那头发白的秀发，眼中闪过一丝难过，但很快，他笑着看向眼前的女子：“你，来了啊。”

        林沐看着境中的两人，突然癫狂大笑，但泪水却不自主地从他的眼角落下，“是吗？原来那时的她是这么想的吗？我啊，自诩天才，但真的面对死亡时，我仍恐惧了，我退却了，我让她一个人留在了那个地方，很害怕吧，濒死的时候，她在想的是什么？”

        “多年来，我一直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和她死在那个地方，为什么要把她一人留下，我啊，居然连两个金丹境的小家伙都不如，不过我仍苟活在这世上，心怀愧疚与苦痛地活在这世上，只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你报仇，我的傻姑娘。”

        一把黑色长刀虚影缓缓出现在林沐身后，方若雪没有感知到异样，但林沐身后的蔺沐卿的眼中却充满了恐惧，“道意，完整的道意，这家伙身上的道意充满了弑杀与毁灭的气息，天空中缓缓出现了一团恐怖的雷云，其中似乎蕴藏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林沐只是微微抬头，看向空中的那团恐怖的雷云，只是轻笑一声，“当年你便没能挡住我，如今为何觉得我会惧你呢？”林沐一步踏出，向着空中的雷云快速飞去，数道金色的雷霆直接向他劈来，他只是慢慢挥动手中的长刀，道意逐渐在他的身后显化，一把黑色的充满毁灭的长刀直刺向空中的雷云。

        “天道？若是真有那天道，为何你从不睁开那眼看看。若是真有那天道，为何那些舍生忘死向前的人会被抛弃，而那些受到他们庇护的人却自始至终都认为他们是愚蠢的，而那些人却能活得如此逍遥自在。”林沐怒喊一声，提刀而上，似乎想要彻底撕裂那团雷云，他不断向上飞去，金色的雷霆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让人心惊的伤痕。

        雷云之上，一个眼眸明亮的女子站在天穹之上，宛若那不可接触的神明，她看着那个向上攀登而来的男子，轻轻挥手，将其拍落凡尘，女子清冷的声音传来，“那个答案在你有足够的实力之后你自会了解，前提是你能活着达到那个地步，但现在的你还不够格。”随后她缓缓转身，看向远处，那是无边的黑暗，“到底还要多久才能终结这一切呢，我们所做的真的是对的吗？”

        雷云逐渐消散，林沐从空中掉落，站起身来，眼中黯淡无光，但身上的修为却不断攀升，直至化神中期才停住，他看向灵镜之中，一个黑袍男子高高在上地看着地上的二人，赤练强行吸收丹药的药力，短时间达到了金丹后期，但面对元婴后期的对手，仍不是他的一招之敌，地上，云羽拿着断刀单手撑地，另一只手紧握住赤练的手，转头看向她，笑道：“看来今日我们真的要命丧于此了，怕吗？”

        “从我出现的时候你不就已经明白了吗。”赤练回应道，笑颜如花。

        黑袍男子看着地上身受重伤的两人，“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小鬼，跪下，臣服于我，我便留你一条性命。你应该清楚顺势而为是你活下去的唯一机会，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哈哈哈。”云羽突然大笑起来，“你若想杀我早就能杀了，不过你一直没有动手不过就是为了从我这得到一个答案吗？我猜是你所走的那条道吧，顺势而为，左右逢源，活下去，哪怕舍弃尊严，哪怕抛弃一切。你想要我跪下，屈服不是为了说服自己所走的道是正确的，自己的选择是不错的吗？”

        黑袍男子突然笑道：“小鬼，你和我以前的我确实很像，觉得这世上存在着有些东西值得我们付出一切，哪怕性命，可是最后你会发现死了一切也都没有了，爱情，亲情，权利，财富所有的一切也就都失去了。只有活下去，哪怕依附他人也好，哪怕屈从他人也好，哪怕像只令人作呕的蛆一般也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黑袍男子愣了一会，似在回忆，随后缓缓说道：“我本旁系子弟，为了走到今天，我付出了很多，抛弃了很多，我拼了命地走到如今，就是为了不用在被那些家伙蔑视，我舍弃了太多，才最终走到今日，小鬼，杀了你身旁的女子，抛下你那无用的情感，和我走，凭你的天赋，你能走得更高，止步于此对你而言太可惜了。”

        “哈哈哈。”云羽突然大笑起来：“别给自己的自私和懦弱找一大堆的理由了，说到底你真的厌恶那些蔑视你的人吗？不，你只是厌恶他们不是你自己罢了。当你舍弃自己的自尊，为什么你觉得别人还会真的高看你呢？你拼尽全力是为了让不再有那些蔑视他人的人存在吗？不，你只是为了成为他们的一员。”

        黑袍男子眼神逐渐变化，杀意抑制不住地迸发出来，释放的威压压在云羽身上，让他止不住地吐了口血。

        但云羽还是缓缓说道：“别他妈的自欺欺人了，舍弃一切追求大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苟活不过是懦弱害怕权势，舍弃不过是因为自私罢了，追求大道不过是拼了命地想让自己成为其中的一员罢了。为什么我会知道？因为这就是当初的我啊。”

        “你，找死吗？”丹傲道心剧烈波动，“你不懂，你什么不懂，我不是懦弱，我不是自私，我只是为了追寻大道，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但活着还有机会，活着就有希望，这是我的道，你个小鬼懂什么？”

        “那你不妨问问你自己，你为了达到今日所舍弃，所抛弃的究竟是出于你的本心，还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倘若你真如你说的那般践行你的道，我倒敬你几分，但你不过是一个懦弱、自私的如当初的我一般的废物罢了。”云羽讥笑道。

        黑袍男子一脚踢在云羽背上，云羽佝偻着身体，半跪在地，丹傲冷声说道：“跪下，臣服。”

        赤练想出手将云羽救下，被丹傲一掌拍出数百米外，随后丹傲增加了脚上的力道，云羽终究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双脚骨头碎裂，体内的灵力逐渐枯竭，他慢慢挪动自己的身躯，满身疲劳袭来，但他只是向着那个红衣女子慢慢爬去，“谢谢你，赤练，一直以来我似乎都在骗我自己，给自己找的什么活下去的理由，说到底只是怯懦与逃避罢了。”

        “以前我总是不明白老婆婆说的爱是什么，或许现在的我仍旧不懂，但和你在一起，我可以展露真实的自己，可以哭，可以笑，可以不用戴上面具，可以只做我们自己。我们好像都是残缺的，但我们在一起时真的很好啊，我们都能为了对方付出一切，哪怕生命，我不再是那个懦弱、自私的废物了，对吧？我很强，对吧？”

        云羽的意识逐渐模糊，“要死去了吗？不过能和你一起离去，真好，你的存在让我有了直面死亡的勇气。”

        隐隐约约之间，云羽只看到一抹红色的倩影向自己快速靠近，和一声响彻天穹的刀鸣。

        云羽只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头被轻轻抬起，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傻瓜，我的丈夫才不是什么懦弱、自私的废物呢。他在我心中是最勇敢的人了，他可是我的明月啊。”

        云羽想要尽力睁开自己的双眼，将身前的女子烙印在脑海中，但极度的劳累让他睁不开双眼，他缓缓睡去，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过往的经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在她的怀中死去吗？好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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