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冉应约而来，非常准时，分毫不差。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外套，长发及腰，气质韵味都是一等一的，与她一比，乔锦寒觉得自己就像是乡下丫头一样了。

        方墨早到了有十分钟的样子，点了一杯咖啡，保温杯就放在手边，一身笔挺的湛蓝色西装，衣袖扣着的一对袖扣是一对振翅欲飞的蝴蝶，随着他手腕的动作而闪闪发亮。

        乔锦寒远远看着这一对璧人面对面坐下，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到方墨将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将杯子递过去，容冉半信半疑地看了半天，终于神情复杂地扭开杯子小心地尝了一口。

        有些时候，食物味道的好坏也许无关食材，无关技艺，而仅仅是一片真心使然。方墨的红豆沙虽然味道不及容冉当年的手艺，可诚心诚意，容冉只喝了一口，便已经全然察觉。她的双眼闪闪，里面禁不住泛起水光，一腔心酸怨恨，在这一刻却都注定化为悲伤的似水柔情，他们的爱无可挽回，但，为爱道歉，却是他最后能为她所做的。

        “是我欠你的……”，方墨面带歉意，这么多年，他也逃不开对自己的惩罚，而被困在过去不得解脱的还有容冉，这一声对不起，终归还是说出口了，就像是原本重重压在心上的那块石头，终于撤了下去，连呼吸都变得平顺了。

        容冉将杯子捧在手心，她什么都没说，这一切似乎已经不能再用言语来形容了，她所能做的，只是低头一口口喝着红豆沙，将那甜蜜的味道记在心里。

        见她不说话，方墨便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目光此刻坦荡优雅，仿佛在看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容冉喝光最后一口红豆沙，将杯子放回桌上，推回方墨的手边，优雅地用纸巾擦了唇角，然后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朝着方墨笑了笑，翩然转身离去。

        他们之间，已经无需告别。

        那杯红豆沙，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告别。

        对不起。——是的，我知道。

        我从不后悔爱你。——。

        方墨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空空如也的杯子，无力地露出一个优雅的笑容来。乔锦寒蹑手蹑脚地走过来看他，方墨似乎是早就察觉到她的存在，毫无意外地转过头，仰起脸看她，问：“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他站起来，见乔锦寒有些发愣，于是笑着补充了一句：“就当是，安慰一下我这个失恋的男人，好么？”

        乔锦寒是个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人，方墨的态度柔软，语气低沉，让她觉得心里隐隐发痛，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方墨心情不好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弹琴，他会弹不同的曲子，有时候是古典音乐比如莫扎特贝多芬李斯特，有时候则是流行歌曲，那些经典的老歌在他指尖流淌出崭新的旋律，让人心生荡漾。

        乔锦寒听过方墨唱歌，上一次他唱的那首歌让她听得哭了，真真切切，每一滴眼泪都是为了卓毅，而现在，她心里所想的，却只有顾云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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