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以为教官是为了吓我才下压机头的，没想到真是power-offstall的标准程序。我又体会了一次和大地面对面的感觉。

        那种失重的不切实感是一切恐惧的源头，脚踏实地才是安全的，连屁股都离座椅了……哎哟，心脏受不了。

        等飞机改出之后，教官把操纵交回给我，哼哼唧唧道：“看到没，这才是失速。刚才虽然警报响了，但是还没失速呢，急什么，不掉高度还叫失速吗？”

        说完，让我再做一次。

        “不就是等一会儿，让飞机掉一会儿吗，有什么难的？”

        我满不在乎地再次做起来。起初没有什么异常，一直到失速警报响起来，这次我生生忍住了。

        警报响起的一秒左右之后，飞机机头往下掉。

        “没事的，没事的，让它掉一会儿，没事的！”我心里不停地念叨，催眠自己不要害怕。可是当飞机往下掉的那一刹那，我就等了0.5秒，我就撑不住了，我还是怕啊。

        我忍不住就加了油门，然后迅速改出。

        我盘算了，应该可以了吧，虽说只掉了一秒还不到。

        我偷偷地瞟了教官一眼，发现教官也在看我，那小眼神就跟刚才一样一样的，表达的意思就是——你TM是在逗我？

        我真的很想说：“我不是在逗你，就是胆子有点小而已。”但是，话到嘴边又是说不出口，一个大男人认怂这如何能够接受。

        “Hugo啊，你真是对不起你的名字啊，掉点高度就把你吓成这样，将来你做spin，吓死了怎么办？”教官似乎对“调戏”我格外上劲，一有机会就要黑我几句。

        我不解道：“我们还要做spin吗？我看考试章程里没有啊！”

        “商照就要做，怎么可能没有？”教官信誓旦旦道，语气坚定得不行。

        “真的啊？”我脸一垮，早就听说spin很刺激，原本以为只是体验一下就可以没想到真要练习。

        教官忽然用手肘推了我一下，给我使了个眼神，轻笑道：“要不现在就体验一下spin？”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没想到教官思维跳跃这么快，没跟上。

        教官眼睛一亮，根本没给我思考的时间，快嘴说道：“我知道你很期待，紧一下安全带，嘿嘿，我们做spin。”

        我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还未反驳，他就开始做起来了。眼看制止不了，我立刻把腰带和肩带紧一下，双手紧抓住座椅两边，免得出现第一次做失速时的尴尬情况。

        Spin的前期动作和power-offstall基本一样，只是在即将失速的瞬间，踩了一下方向舵。伴随着失速警报响起，机头左转，同时栽下，螺旋着往下掉。

        “我了个去，今天是要被玩死。”我余光发现姿态仪已经是倒转过来，航向仪在疯狂旋转，升降表已经到了负上升率的顶端。我眼前的画面都是天旋地转的，已经是分辨不清了。

        那时我反而不是很害怕，因为我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智商已经不够支撑让我明白我处在什么环境，我应该怎么害怕。

        Spin的改出方式是放平副翼，踩与螺旋方向相反的方向舵，止住旋转，再加油门停止下降趋势。

        教官很良心地只转了两圈半，就改出了。在改出的一瞬间，极大的下降率被生生止住，失重之后就感觉有什么中午压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来气。好在这没持续多久，这种超重感就消失了。

        “呼！”我大口地喘出一口气，脑子嗡嗡地想个不停，跟装了个MP3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热，估摸着全身的血液都冲进了脑子里，就仿佛电灯泡，散发着红色的光芒。

        我就看见升降表一直就停在顶头，航向仪不停在转，姿态仪也是不准确了。可能是spin导致飞机的真空系统暂时紊乱了。这个重新校准一下就行。

        “好玩吗？”教官嘻皮笑脸地说道。我看了恨不得赏他一耳光。

        我斜了他一眼，不满道：“不是很好玩！”

        教官根本不在我的不满之情，而是没心没肺地自嗨起来，说道：“不好玩？再玩几次就好玩了？”

        说完，又换了个方向做spin，我了个……

        这次丧心病狂地转了四圈，空速呈几何速度在增长，长得我都有点开始担心机身结构能不能承受得住。

        这次改平明显比上次要久一点，那种压迫感同样明显，我感觉眼珠了都快要爆出来了。

        “好玩吗？”教官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脸不红，气不喘的。

        我摆摆手，说：“挺好玩的。”

        教官面色一喜，连连道：“好玩就再玩一次。”

        哎哟，他还蹬鼻子上脸了，给脸不要脸了还，以为就这么好说话。

        对于教官这种给他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人，不要跟他废话，直接动手。

        我也没婆婆妈妈，直接说我要接操纵，声音特别大声，把教官震得一愣一愣的。我顺势接过操纵权，这下釜底抽薪，飞机在我手，他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教官也没有坚持，看了下时间，说直接回Athens，今天这一课时间就一个小时，还剩一刻钟，差不多正好够回去。

        我因为脑子有点懵，想了想还是让教官飞吧，我智商当时不属于正常人范畴。

        下了飞机，我脑袋还是有点胀胀的，交了钥匙盒和耳机就回教室休息了。

        我一进教室，任刚瞧见我，先是一愣，奇道：“徐玉，你怎么了，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被教官扇了？”

        “你才被扇了！”我往位子上一坐，喝了一大口水，解释道：“今天做了spin，脑袋充血了吧。”

        我摸了摸脸，还是很烫，也是奇怪了，都过去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是这样。

        孟奇瞅了我一眼，笑道：“你眼睛里全是血丝，充得有点厉害。”

        “有吗？”我揉了揉眼睛，没啥异样啊。这让我想起了以前坐转椅的感觉，真的特别像。难道说转椅就是为这时准备的。

        这时，耳边忽然响起朱伟健低沉的声音：“头……充血！看起来充得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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