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单膝跪地，回道：“回太子殿下，千真万确。六皇子那边，已经召集了不少谋士，商议对策，看样子是要有所动作。”

        楚斐辞温润的脸上有一抹冷意，更多了几分森寒：“传令下去，加派人手盯着定王府，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明华宫，楚斐辞的母妃杨妃住的宫殿。

        永熙帝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杨妃在一边轻轻给他按揉太阳穴。

        她的动作轻柔，唇角带着清浅的笑意，神色恬静温柔。

        周围很安静。

        永熙帝似乎睡着了，又似乎只是在闭目养神。

        杨妃按揉过后，轻轻退后，永熙帝却抓住了她的手：“朕将斐辞立为太子，过段时日，你的位份也该升一升了。”

        “多谢皇上！”

        “如今你成为太子之母，心中可高兴？”

        “臣妾高兴，天下的父母，都盼着孩子好，他能得皇上这般看重，立为太子，是皇上的隆恩，也是他的进步，臣妾自是欣慰不已。”

        永熙帝轻拍她的手，缓缓睁开眼，眸中透着一丝疲态，却仍有帝王的威严：“晋升你位份的事不着急，往后的路还长！”

        这话的暗示意味很明显，杨妃的眼神闪了一下，但抬起头来时，却仍是恬淡温柔：“是！我信皇上！”

        永熙帝笑了笑，这些个妃子，他对杨妃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早前，楚斐辞诗酒风流，光风霁月，在京城名声极响。杨妃在宫里平静安然，不争不抢，每日只是在这明华宫中诵经礼佛、修身养性，或是亲手做些精致点心，差人送去给楚斐辞，叮嘱他莫要因玩乐误了正事，行事低调沉稳些。

        旁人争奇斗艳、攀附权贵时，她仿若遗世独立的青莲，悄然散发着温婉的芬芳，故而深得永熙帝的几分偏爱。

        永熙帝端详着她：“斐辞立为太子，成了太子之母，往后的日子便不可能再如往昔那般清闲自在了。”

        杨妃微微颔首，柔顺应道：“皇上放心，臣妾明白轻重。斐辞年轻，经验尚缺。皇上要多教导他才是！”

        “自然！”永熙帝从她这里只看见担忧和谦逊，甚是满意。

        再过两个月就是皇家秋猎，永熙帝把这件事交给太子去办。

        而且，他在朝堂上，隐隐透出身体近来不甚健朗，有禅位之意，还一举将杨妃的位份晋到了皇贵妃。

        赏赐更是见天不断地往明华宫去。

        杨妃的父亲，原本只是工部主事，被调任到吏部当了左侍郎。

        从五品一跃升到二品，杨妃的叔叔，从四品升到三品。杨家的族人，擢升了好几个，皇恩浩荡，可见一斑。

        原本暗中站队三皇子的人，见这一片形势大好，祖祠里的清香都多点了几柱。

        这段时间，永熙帝频频召见御医，已经不大理朝政，朝政有事，让太子处理。说是要养好龙体，为秋猎做准备。

        有人猜测，是不是皇帝身子已经大不好了，所以急急立下太子，又有禅位之意，又将一应政事都交于太子？

        楚斐辞以前的闲云野鹤显然只是伪装，面对压到肩头的朝政之事，他处理得中规中矩，并没有出岔子。

        这样，永熙帝就更放心放手让他做了。

        这段时间，定王楚昀琰很低调，连同以前站队他这边的朝臣，一样低调。

        在朝事中，他们被楚斐辞的人针对时，也多是退让，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局面。

        皇家秋猎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永熙帝在罢朝两个月后，终于上朝了。

        他下令太子守皇宫，他带着朝臣和其余皇子去秋猎。

        对这个安排，没有人有异议。

        这是一种很正常的安排。

        不过，安王楚瑾浔现在还在修养中，自不能前去。安王妃要留下陪伴安王，也不在名单之中。

        定王楚昀琰禁足还差半个月才能解禁，皇帝并没有解除他的禁足，所以他也没有资格去。

        太子早把秋猎的事情安排妥当，秋猎的地点，仍是皇家的山林万峰山。在城东五十里地处。

        年年秋猎都在那里，有官道直通山上的行宫。

        官道上马蹄声阵阵，永熙帝率领着、后妃、朝臣、官眷和一众皇子，浩浩荡荡地朝着万峰山行去。

        旌旗飘扬，皇家秋猎整个车马队和步兵队，绵延数里。

        在秋猎队伍随着皇辇出宫之后，安王府里立刻关门闭户，此刻的安王府府卫们，个个警醒，戒备森严。

        永熙帝的龙辇在天黑时进入行宫，楚斐辞虽守在皇宫，但也早已将秋猎的各项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山上的护卫们各司其职，军队列阵巡守，一切井然有序。

        第二天，就是秋猎开始之日。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永熙帝心情很是不错，进行一番动员之后，张起黄金弓，搭起金矢箭，对着远处栓着的一头鹿射出一箭，顿时欢声雷动。

        早有勋贵子弟，皇家宗族，年轻将领，朝臣之子们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骏马嘶鸣，啼声扬扬，秋猎就此拉开了序幕。

        万峰山上，秋猎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永熙帝坐在高台上，看着皇子们与朝臣们策马驰骋、弯弓搭箭，追逐着猎物，脸上露出难得的惬意神情。

        而此时，定王楚昀琰却早已暗中谋划多时。本应该在王府禁的他出现在京城的一处隐秘之地。

        他的面前，是站列齐整、精神抖擞的兵将。

        他望着那整装待发的私兵，眼中闪烁着狠厉与决绝的光芒，低声吩咐道：“此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待本王登上皇位，尔等皆是开国功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私兵们齐声应和，士气高昂。

        “现在，各自分散，分批入城！三日之内，务必全部潜身城中，听令行事！”

        第二天一早，守城将领看着推着板车的，背着背篓的，牵马的商队，押运的镖师……各种人进城。

        一个小兵奇怪：“今天进城的人好像特别多！”

        另一人笑着说：“只要他们的路引没问题，你就放行得了。这里是京城，哪个人不想来看一眼京城繁华？人多不也正常？”

        这样的情形，在四个城门口上演。

        而这消息，早由听风轩传到楚瑾浔这里。

        楚瑾浔，颜曦宁，吴禹行，还有两个健壮汉子在西厅里议事。

        这两个健壮汉子，是三个月前从北地来到京城的。

        这一年多时间，陆陆续续，从北地到京城来了近两百人，还有一些人，连城门都没进，直接安顿在各个庄子上。

        这两人是这两百人的头领。

        楚瑾浔把消息递过去。

        吴禹行先开口：“四个城门的进城人数明显异常，京畿卫，九门提督司，步兵衙门竟然没人引起重视吗？”

        楚瑾浔轻嗤了一声：“九门提督司新任统领是杨家人，刚接任半个月。京畿卫统领随皇帝一起去了万峰山。步兵衙门不管城门之事，城门不报，他们如何得知？”

        “可不是有巡城卫？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巡城卫竟然也没有动静！”这是壮汉张知和。

        “那些人有备而来，必然有接收之人，有接收之处，避开巡城卫很容易。”

        “看来他们打算动手了！”另一个壮汉郑元舟问：“少主，咱们需要阻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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