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暖厅里,热茶雾气袅袅。
走进来时,颜曦宁脚步顿了一下。
接到鲍义石的禀告,她还以为是要配合楚瑾浔一起见客,但楚瑾浔影子都不见。
不过她还是大大咧咧的走过去,行了一礼:“见过三皇兄,让三皇兄久等了!”
三皇子虽然是一身锦衣,但感觉又有一些不一样,之前他身上的确有一种闲云野鹤般的气质,虽然浅淡,倒也潇洒风流。
但现在,虽然他表面上仍然差不多,但颜曦宁很清楚地感觉到,那些流于表面的东西与气质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目光一动,笑着说:“恭喜三皇兄得偿所愿!”
三皇子眉眼温和含笑,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样子,他笑着:“五弟妹说笑了。是我贸然前来打扰,五弟妹勿怪才是。”
得偿所愿!这四个字现在用还稍显有些早,但以后都会的!
他眼尾微扬,显示着心情很不错!
“三皇兄言重了,三皇兄是贵客,何来打扰一说。”
“哦,对了,来的时候路过冠香园,正好有新出炉的糕点,就买了些来,不知五弟妹是否喜欢!”
看着放在一边的精致食盒,颜曦宁笑着说:“多谢!”
两人分宾主落座,颜曦宁自然大方又洒脱,丝毫看不出扭捏和失礼。
三皇子狭长的眸子似乎眯了一下,接着,唇角似乎勾了勾。这位五弟妹,每次见,好像都有不同。外间那些传言说什么乡下长大,粗俗不识礼,心肠歹毒,貌丑又野蛮的人,真是瞎的。
不,那是因为有人恶意中伤吧?他们没有见过这样美好的女子,自是散发了心中最大的恶意!
“对了,五弟的身子好些了吗?”
“王爷身子好多了,我劝他偶尔出去走动。昨天他就出去了,去了一个叫状元楼的地方,就是上次让他受伤的那里!”
三皇子眉尾一扬:“哦?五弟竟然去状元楼了?也是啊,会试的结果出来了,那一片儿都很热闹。不过,也是鱼龙混杂。五弟想去,还是过段再去的好!”
颜曦宁说:“上次还是三皇兄陪他一起去的,只是遇到了意外,没能尽兴,想是因为这样,这次才又去了!”
三皇子温文笑着,目光落在颜曦宁的脸侧:“我的王府离那边更近一些,只是我受父皇之命,为春闱主考官,所以这段时间都不方便出现在那里。等以后,我陪五弟去!”
他的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颜曦宁自是发现了,她笑问:“三皇兄这次来是有事吗?瑾浔身子不太好,许是还没起床,你稍坐,他一会儿就会来!”
三皇子没说话,他看着颜曦宁。
面前的少女眉如远黛,眼如清泉,秀发挽起,没有满头珠翠,只用一根羊脂玉簪固定住,简单却大方。坐在那里脊背挺直,宛如青竹,裙摆自然垂落,一举一动都散发着一种由内而外的高贵、温婉与典雅。
见他目光逐渐深幽,颜曦宁秀眉微微拧了一下。
三皇子立刻就感觉到了,笑了一声,说:“应是吧!”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他此来,只是为了见她。
“咳咳咳……三哥,晚了些许,你别见怪!”
三皇子目底深处暗了一瞬,来得这么快?又笑道:“也不晚,刚刚坐下呢!”
“听说三哥领了差使在办,现在怎么有空?”
三皇子笑着扬扬眉:“看吧,我这个不务正业的,领个差使,一下子就满城都知了,这是怕我做不好呢?”
“怎么会,三哥以前只是志不在这里,寄情山水诗画而已。”楚瑾浔咳嗽着,又感慨:“现在我有些明白,为什么三哥会寄情诗画,和三五知己,畅聊文章,的确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五弟突然生出这样的感慨,这是亲身体会过了?”
楚瑾浔立刻眉目飞扬起来:“三哥猜对了,上次没能吃到状元楼的酒菜,昨天忍不住去了一回。正好是会试放榜。真正体会了一番什么叫有人欢喜有人忧。那些个举子们,都是十年寒窗的,颇有见识。”
三皇子眸色深深:“哦,都聊了哪些文章?”
楚瑾浔一边咳嗽,一边如数家珍:“有平阳先生的《山水杂论》,远山先生的《南夏地理志》,青禾先生的《冀州民俗》……很多!”
他忍着咳,兴致勃勃,一口气说了十几篇文章名。
“可我怎么听着,皆是些山水地理民俗的?”
楚瑾浔满眼都是笑意,笑意后全是向往与憧憬:“三哥,要不是这些文章,哪能知道南夏的山水那般瑰丽,民俗那般有趣,地理那般奇妙呢?”
他满心向往地说:“我从小的愿望,就是看遍南夏的江河山水,风土人情,那些举子来自四面八方,他们每个人家乡的风景都不一样,风俗也不一样。虽只是浅聊一番,却也让人心境大是开阔。”
三皇子眼底深处的幽暗慢慢消散,笑得温和而亲切:“五弟,这些年苦了你了!等你病好些,三哥带你游遍山川!吃遍美食!看遍民俗!”
“我也希望能有这一天,只是,咳咳咳……也不知何年何月可以……”
“天下神医很多,五弟不必悲观!”
“早就习惯了,不悲观了,多活一天就赚一天!”
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颜曦宁说:“三皇兄可用了早膳?我叫厨房传膳?”
三皇子笑容温雅:“那就多谢五弟妹了!”
颜曦宁点点头,对楚瑾浔说:“有你陪着三皇兄叙话,我先回去了,还有些事!”
“好!”楚瑾浔悄然打量了一眼,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异样来,想问问昨天他是否有得罪,现在三皇子在又不方便走开。
“三皇兄,失陪!”
“五弟妹,这些糕点,也可一并拿去当早膳!”
“也好,我叫人摆膳!”
楚瑾浔一转头,就看见三皇子的目光一直落在颜曦宁的身上,那眼神太过专注,直到她离开了西暖厅,还没有收回。
楚瑾浔心中一动,瞬间明白过来,难怪下人不先向自己禀告,原来是楚斐辞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冲着曦宁来的!
这个王府,还真是清不干净。
但谁又能想到,最是与世无争的楚斐辞,都会在这里安插人了。
他咳嗽着,从怀中摸出一块帕子按在嘴上,等拿开时,帕子上有一抹红色,他眉头微微一蹙,很快又恢复如常,不动声色地将帕子藏进了袖中。
三皇子眸光一动,急忙站起,满面担忧:“五弟怎地咯血了?”
楚瑾浔微微摆手,强笑道:“三哥莫要担心,只是偶感风寒,引发了旧疾,并无大碍。”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脸色也比之前更加苍白。
三皇子眼里一片关切,眉头皱得更紧:“五弟,你这身子可不能大意。这咯血之症,须得好好调养才是。”
“三哥今日前来,而且还来得这么早,实在是没有想到!也是我昨日任性了些,好像受了些寒。咳咳咳……不能陪三哥走动!”
他说着又猛咳起来,再次拿出帕子按在唇边,这次,帕子上的红痕更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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