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雪也是一脸疲惫,努力维持着一点笑,“没什么,天冷,难免吃了东西胃不舒服。”
胃不舒服?
宋清和又问,“吐了一夜?”
簪雪心里咯噔一下,将军这是担心小姐?
她迟疑再三,点了点头,“现下好多了。”
宋清和走上台阶,“人醒了?”
簪雪还没回答,谢晚意孱弱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簪雪,请将军进来说话吧。”
屋子里燃着炭,宋清和在门口脱了大氅才进去。
里头的药味散了不少,谢晚意穿着一身杏黄色长裙坐在书案前,脸色明显憔悴不少,眼下还有乌青。
她先开了口,“将军找我有事?”
饶是病着,口吻也听不出之前的友好温柔,只有客气。
宋清和无奈蹙了蹙眉,“你吐了一宿?”
谢晚意下意识捏紧手里的笔,还没回答,又听他道,“绵儿说你要生孩子,生孩子也会吐。”
他一下捕捉到她眼里闪过的一丝惊慌,心顿时沉了下去。
谢晚意自然还想瞒着,故作轻松笑了笑,“小孩子的话而已。我只是吃坏肚子。”
宋清和慢慢走进来,在她对面坐下,“吃坏肚子和孕吐的药不一样。”
谢晚意笑容立刻散了。
宋清和放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所以真是怀孕了?”
他眸光深邃幽暗,声线压得很低,听起来压迫感十足。
谢晚意面上平静,然而微微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的内心,手里的笔都快被捏断了。她没想到宋清和竟然还懂药?
见她这般,宋清和心里的震惊比她还大,不过诈一下而已。
他脸颊线条紧绷,眸色宛如不见底的深渊,“雁王的?”
谢晚意深吸一口气,“啪”一声松开手心的笔,定定道,“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这就是承认了。
宋清和胸口一阵起伏,搭在桌子边缘的手臂突然绷紧,“你想利用孩子逼雁王带你回京?”
谢晚意脸色一变,咬牙,“我说了,孩子是我一个人的。将军听不懂吗?”
宋清和目光如炬,“你在这种地方生孩子!谢晚意,你脑子进水了!”
“你是雁王弃妃。”
“本将军帮你护你都是在全雁王的体面,你在这儿生个孩子···第一个饶不了你的就是雁王!”
“还是你怕裴世枫没有把柄拿捏,诚心把命送到他手下?”
他没控制住情绪,光是声音就震得谢晚意耳朵发疼,更别说这些要命的字眼。
正因如此,她心里越发清明起来。
“将军说完了?”她冷静得不像话。
宋清和见状,神情越发的冰冷难看。
谢晚意一字一句道,“将军是担心我在方岭生了孩子,败坏雁王名节,间接害你也对不住雁王,所以这么生气?”
宋清和被说中心思,当下一哽,眉心也皱得更紧,除此之外,他似乎···
不等他理清,谢晚意又道,“将军放心,若雁王或者朝廷发落下来,我绝不连累您。”
“你!”
宋清和眼神如刀,泛着凌人的寒意,“谢晚意,你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谢晚意直接背转过身不回答,拒客的意思非常明确。
宋清和夺门而去。
这动静不小,前后院的人都听着了,一时安静得可怕。
谢晚意心里也烦,胃口开始灼烧,抗议她长久没进食,正欲叫簪雪进来,太极佩一闪,一盘香甜的柿饼出现在她手边。
“左边几个放糖少,柿子的原味保留极佳,右边糖多,小孩子应该会喜欢。”
谢晚意眼眶一酸,神明还顾及绵儿的胃口。
她咬下柿饼的时候,抬手抹掉了眼角滚烫的泪,大口大口吞咽,一口气吃了三四个,心头那股子难受劲儿才算克制住。
她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咬牙道,“谁都没有权利让我放弃你。”
“即便再难,只要我没死就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
越是不被期待和祝福,她就越要养好胎!
好像听懂了她的念头,自此以后孕吐反应彻底消失了,就是偶尔闻到刺激的味道,也只是有些难受,稍稍平静一会儿就好了。
同时胃口也变好了,常嬷嬷变着花样儿做,光是点心每日都有两三种,主打一个在流放地越活越滋润。
裴世枫被流言困扰缩起了尾巴,宋清和那日之后再没过来,谢晚意乐得清闲,每日和她的神明互赠糕点吃食,身心健康的不得了。
短短几日,气色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相比之下,宋清和派出去的几波人都是负伤从北区回来,非但没达到目的,还让狼群有了警惕,昼夜守在北区边上,寸步不离。
加上朝廷将此事交到他手里,命他在年前务必找到幽冥鬼兰,并圈定培植范围。
顺带又给了不少军需物资。
“将军,这几年加起来给的都不如这一波多,连兵器都是新打的。”贺刚见着刀剑就高兴,忍不住摸了摸刃子,还挺锋利。
尧子烈则笑不出来,“让你拿着这些带弟兄们和狼群拼命,你还笑得出来?”
贺刚脸色一僵,“操了,狼群怎么那么难缠!”
宋清和想起当年三皇子带着七个人进去待了一日一夜,出来时就剩他一人,还浑身是伤。
三皇子原本是去了解北区的地形,想着能从北区绕过风渊湖给罗刹来一下子便能事半功倍。然而他出来后只字不提,只下令不准驻关军和狼群起冲突。
“没有北区地形图,谁都不知道深处有些什么。”宋清和眉心就没舒展过,“这几次进去不等深入腹地就被狼群攻击,只能撤退,因为一旦被困在深处,必死无疑。”
“再去一百次也一样,毫无进展。”
“离过年仅剩一月有余。”
宋清和想不头疼都不行,逼得太紧了。
“雁王不来了?”贺刚道,“雁王深谋远虑,兴许有其他办法。”
宋清和无奈摇头,“蜀中山匪挑衅皇家,雁王被派去镇压,再回京起码得年后。”
话音刚落,士兵来报,“将军,京城又来令旨了。”
宋清和愣了一瞬,昨儿才下了旨,怎么今日又有?
尧子烈把信件拿进来呈给他看,只看封漆是东宫印章,宋清和就冷下神色。
一看内容,果然不是好事!
“将军,什么事?”贺刚性子急,也没发现宋清和脸色黑如锅底,张嘴就问。
宋清和沉默片刻,忽然把信件丢进了火盆,火舌一跳就烧了个干净。
尧子烈与贺刚目瞪口呆。
“送信的人呢?”宋清和沉声问。
尧子烈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声音,“还、还在军营。”
宋清和眯眼,轻轻启唇,“杀了。本将军根本没见到这人,也不知道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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