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衡记得他是怎么遇到商行露的。
不是指可能擦肩而过的情况,而是两人第一次讲话。
……情景很难让他不记得。
在宴会上。
准确地来说,是百分之八十参加者都是单身男女,类型大型相亲现场的宴会,并且主办方们给它套上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头衔——慈善晚会,既可以募捐善款,又可以相亲,一石二鸟。
林衡算是,……误入。
林总绝不会承认他是被坑去的,就像他这辈子都不会承认他其实是害怕毛茸茸,而不是毛茸茸过敏一样。
总之,宴会很无聊。
在象征性拍了两样连看都没仔细看的东西后,立式晚宴部分,林衡溜到外面透透气。
如果要给这次透气加个时限的话,那大概为期两个小时,直到宴会结束。
林衡躲,……不,是正大光明地在花园的灌木丛后,点了一根烟。
第一口烟雾吐向夜空,林衡在初秋夜晚的英式花园里,望着天,觉得今晚的夜空,格外澄澈。
花园很安静,有很重的植物的味道。
非常安静。
……不,隐隐有啜泣声。
声音的来源,在花园更里的深处。修剪得平整的一人高灌木篱笆上,绽放着艳丽的红色玫瑰,只是花园里本就灯光昏暗,灌木更是阻隔了幽幽光火,深处是一团蒙蒙的黑。
本来他不会理会这些。
总有人躲起来宣泄情绪,这没什么稀奇的。
这天,林衡却破天荒地往里走了。
走了几米,灌木篱笆到了头,左转,造型像个精致鸟笼一般的小亭子,赫然出现。
一名穿礼服的女人,正站在里面哭泣。
更正……是正在大哭。
他刚刚还是离的远了,所以听到的是隐隐的哭声,这会见到的女人,她全然不顾会不会花妆,正在大哭。
一边哭,穿高跟鞋的脚一边踩着什么。
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着什么。
看上去,着实有点狂躁。
林衡站在原地没动。
对方却察觉到有人来。
商行露怒瞪林衡,在抽抽噎噎中不忘怒吼:“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哭啊?!”
林衡摊手,立刻转身,要立刻。
“哎你慢着。”商行露问到,“带手帕了吗?纸巾也行,借我一下。”
林衡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商行露。
走近了一看,他才发现,被她高跟鞋沓出一个洞的,是沈望的照片。
沈望,林衡知道,说认识也算认识,但林衡自动划分到了不认识的范畴里。
商行露接过手帕,本来狂躁无礼的女人,这会却小声说到:“……谢谢。”
然后,胡乱擦了一把脸,拧了鼻涕。
林衡:“…………”
洁癖林总往后倒退,又倒退。
商行露觑了他一眼,“你叫什么,我赔你十条新的。”
“不用了。”
“……首先声明我不是在套你的姓名和电话。”
“我知道,真的不用了。”
女人擦完脸,似乎旁边有个人,对她起到了控制情绪的关键作用,当然大概率是因为还要脸。
商行露把脏手帕拧成一团,说:“让你看笑话了,某知名不具先生。”
“……”
“实不相瞒,女人分手大多会有点歇斯底里,区别在于你看到或者没看到,地上这个人,就是我已经订婚,现在又分手的ex。”
“……”
“至于分手的原因……你说我虽然不算很优秀,在家里也是爸妈手上的千金,在他家被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挑什么挑?!看不中直说,我还看不中他们家呢!”
说完,眼泪又下来。
商行露这会却捡起破照片,撕碎,和脏手帕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狂什么狂啊,看我以后找一个更帅更有钱的!沈望吃屎去!!!”
林衡这个时候,忽然指了指自己。
商行露:“?”
林衡说:“我,更帅更有钱,那你要和我结婚吗?”
林衡本来想说的意思是,帅和有钱,对于结婚而言,不应该是她只考虑的两个标准,两个陌生人要在一起生活,需要更全面更细致的考虑,在婚前对财务、家庭、爱好、信仰等方面进行商议,最好再立个合同,就很不错。
但他的设问式劝导还没说完。
这个时候,商行露说:“可以啊。”
“我敢嫁,你敢娶吗?”
林衡:“…………”
……
林衡答应帮忙问问,不过这种事,肯定不是今天问,明天就一定能有答案的,商行露对此也不急。
因为她着急也没有用.
还容易变老影响她的盛世美颜哇!
家里破产+变丑合在一起,简称又穷又丑,这才是最可怕的好不好?
这几天商行露比较消停。
她也不得不消停,因为她脚上打着石膏,医生说她只是踝关节扭伤,打石膏三周即可,但这要视复原情况来定,不然需要顺延到第六周。
讲真她大概还有七周,也就是一个半月多一丢丢,就要离婚了。
这是关键时期。
感情关键时期她要一直拖着石膏腿?!
商行露万万不要。
她消停了,姐妹们就开始担忧了。
毕竟上次师蕊爆出殷瑶喜欢林衡开始,louise就再也没和她们一起出来过了,让人不得不忧虑。
姐妹们觉得,要让殷瑶那个小碧池知道知道厉害,别以为顶着一张白莲花脸,就可以为所欲为。
然而一个社交圈的,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不可能做太绝,于是商行露姐妹们就悄咪咪给殷瑶使了很多小绊子。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
殷瑶在身边朋友的指点下,终于悟了。
对此,殷瑶有点气,又很无奈。
这天晚上,殷瑶拨打商行露电话,说:“louise,有些事我想和你当面澄清一下,不知道你明天有没有时间?”
那边传出震天响的音乐声。
“啊——?!你等等——!我听不清——!等我出去!!!”
一会,商行露又接起了电话。
殷瑶不禁问:“你这是?”
商行露其实跟着第二批云仕员工,去团建了。
度假村里几乎要什么有什么,已然在当地形成了自己的商业圈,一群平时挺保守的小姑娘们提议,想玩点不一样的,她们平时也没怎么去过酒,就说想去酒。
这里有个挺嗨的酒,都是年轻人,一群人就去了。
……带上了商行露。
因为她们说,她们没经验,在里面都不知道怎么办,商行露一看就是老司机。
商行露:…………
行。
商行露对殷瑶解释,“我刚刚在蹦迪!”
蹦、蹦迪?
这词语……可真复古。
殷瑶忽然失语。
好一会她才想起来,“我记得你脚踝受伤了,怎么去……蹦、蹦迪了?”
商行露:“不要紧,我上半身是好的啊,摇头就行!可有意思了!”
殷瑶:“…………”
到底是谁说louise最近郁郁寡欢连门都不出来着?
是谁说louise气到哭,最近哭太多,眼睛红肿,都不愿意出门来着?
商行露问:“你刚刚要说什么?”
殷瑶清清嗓子赶紧说:“你明天有空吗?我想约你出来,澄清一些误会。”
“可我在xxx啊。”商行露报出地名。
“不要紧,就在周边,我明天开车过来。”殷瑶说到。
两人就此约定时间地点。
第二天,商行露在度假村的一家咖啡厅里,和殷瑶碰面了。
殷瑶今日仍然清新美丽,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甜美。
商行露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殷瑶摸了摸脸:“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不,是你格外美丽。”
本来商行露要这么说。
但她想起两人的立场,她改口:“不不,你别多虑,你这套衣服我挺喜欢的。”
殷瑶这时想,她果然还是在意,昨晚都是伪装。
“louise,关于林衡的事,你误会了。”殷瑶开门见山,“上次在美国,你也在场,你知道林衡来帮我付款,我很是感谢。我本以为林衡是更冷漠的人,这次对他有所改观,于是就和朋友说,我对林衡有些好感,但我所指的好感,绝不包含恋爱的意味。”
然后,商行露的下巴掉了下来。
“……你说什么?”
殷瑶再次发誓,“我对林衡没有恋爱方面的好感。”
商行露:……
沉默。
商行露:…………
再沉默。
商行露:………………
喜讯,像肥皂泡泡一样,破灭了。
破灭了……
灭了……
商行露的低落掩藏不住,她“哦”了一声。
殷瑶却以为她不信,殷瑶急忙说:“我发誓,你千万不要误会!”
商行露摆手,“不误会不误会……”
不如说,大妹砸,求求你了,让我误会一下!
然而她并不能这么说。
所以商行露只能唉声叹气。
往好处想想,好歹也是有好感了么,路人好感也是好感,不是完全没进步。
商行露赶紧又说:“我真的没有误会。我怎么会误会你呢,你们那天总共才讲几句话啊?”
殷瑶松一口气,面露喜色。
“你相信我就太好了!”
说着,她伸手,握住了商行露的置于桌上的手。
小小的手把她握得很紧,手心温热,手掌柔软,握住的同时,殷瑶的手指若有似无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商行露的手心。
商行露一愣。
e…
这个节奏。
……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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