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露在疗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人差不多好全了。
虽然她还是不大愿意出门,但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抗拒。
林衡和商行露离婚的事,已经提上日程,两人已正式分居。山海观的房子一直是商行露在居住,所以现在还留给商行露在使用,林衡派人把自己要用的东西收了出去。
不过离婚这件事,除了他们身边经手了这件事的人,目前,两人对外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了。
商行露出院这天,她小姐妹们专门在外面定了个包厢,说是给她接风洗尘,去去晦气。
小姐妹们本来觉得她不会来,毕竟她在住院期间,连探访都不允许,周围防护非常严密,就连警察调查,恨不得都要里三层外三层地先被检查一遍,那阵仗,不管近看远看都挺吓人的。
没想到商行露还真的来了。
她推开包厢的门,素着一张脸,穿舒适柔软的浅色调衣服,人瘦了一圈,脸上没什么表情。
师蕊本来连开场白都想好了。
她甚至在不让摆火盆的酒店里,硬生生让人准备了火盆,虽然很土很迷信,但这个时候不就是要求个很土很迷信的平安健康吗?
可她在看到商行露的第一秒,什么也说不出来,一股热流涌向眼睛,师蕊哇一声哭出来了。
商行露倒是在原地呆头愣脑的。
“诶不是,你哭什么?你不是电话你还让我喜庆一点,说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呢?”
师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神奇的是,她脸上的妆除了掉了一层高光,竟然没怎么花,所以她哭的效果,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师蕊说:“今……今天你想干嘛,就干嘛!真的!”
哭的氛围很容易传染,师蕊哭得动情,其余的人也哭了。
商行露站在原地。
那个,这个……是不是……
她干脆把脑袋一埋,也开始抽抽噎噎起来,没眼泪的那种。
薛韶映一把把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背,说:“别憋着,想哭就哭出来啊。”
商行露把脸埋在薛韶映的怀里。
她酝酿了半天。
……不行哭不出来。
她人都好了,林衡也好了,事情过去没过去,她不知道,也没必要再知道了。这么看,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哭的。
逝去的脂肪,总有一天还会涨回来的嘛!
平时这群贵妇们减重个两斤恨不得普天同庆,大赏营养师私人教练,怎么为了她瘦的那一圈,这会哭得这么厉害呢。
她又酝酿了一会。
还是不行。
然而薛韶映很有母性,对着商行露一通安慰。
商行露也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
商行露模模糊糊说了句话,薛韶映没听清。
姐妹们也哭得差不多了,薛韶映放开了商行露,顿时只见一管鼻血,顺着商行露那张绯红的脸,缓缓而下。
“纸!纸!”
一顿手忙脚乱。
商行露一边抹着鼻子,一边说:“……姐妹,你这胸,货真价实,实在是腻害!”
薛韶映:“……”
师蕊:“…………”
姐妹们:“…………”
几人暴怒而起,“不皮你能死啊?!”
然而说到“死”这个字,几个人又悻悻的,立刻不做声了。
商行露很不喜欢这样的沉默。
她说:“你们这么会看气氛,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我真的没什么,就是事情可能有点严重,所以之前保全也安排得很严格。我现在也没啥后遗症和心理阴影,要是有,人家也不得让我出院。”
“我就是人怂,怕得慌,之前不想见人,现在已经好了。而且我和林衡也在商议离婚中,以后更不会有我什么事儿了,真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唉,现在真的体会到了,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怕见人不要紧,我们慢慢来……”
“而且你们家林总……”师蕊哭懵逼了的脑子终于动起来了,她的声音陡然拔尖,“你和林衡怎么了?!离婚???”
商行露点头,“嗯。”
反正这事大家迟早要知道的。
师蕊不可置信,“为什么啊?难不成他觉得你在疗养院住了一个多月,终于脑子坏掉,放弃你了?但你脑子坏掉了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为什么现在和你离婚啊?”
商行露:“…………”
商行露拍桌而起,“谁脑子坏掉了啊!我机智得很!”
师蕊和她对呛,“你机智你离个什么?!”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在这里争什么?”薛韶映把两人拉开,“庆祝louise出院,喜事一件,不要吵架,禁止撕逼。”
师蕊,“我就是……可惜啊!”
薛韶映拍了拍商行露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louise,有一说一,这是个大事,你别因为一时冲动,做了让你后悔的决定啊。”
商行露不做声。
她可以算是冲动,也可以算是蓄谋已久。
只是不管是哪种情绪在作祟,商行露都没办法和任何人说。
这已经不是几个亿的问题了。
她现在才发现,从很早之前,这早就不是离婚分钱的问题了,她在下定决心的时候,脑子里就没想过钱。
她怕。
怕疼,怕累,怕自己出事,怕林衡出事,更怕那个担心林衡出事而惴惴不安的自己。
商行露觉得,这不太对劲。
她凭什么要担这个心?
明明和林衡结婚的,是林太太。
别人老公她心疼个p!
商行露和姐妹们吃吃喝喝一顿,饭后,师蕊和薛韶映非要带她逛会街,送衣服送包包的,都说是出院礼物。
她们逛了一个小时,师蕊和薛韶映就说自己累了。
可她们平时明明是穿高跟鞋奋战一天的斗士。
商行露看破不说破。
三人又一起喝了下午茶,师蕊性子急,终于憋不住了,她问:“既然你铁了心要离,那你可请个好律师啊……别吃亏。”
大家都是成年人,当然懂这个“别吃亏”的含义。
商行露拍拍胸脯,“不差钱!”
师蕊:“你个傻x!”
薛韶映:“……说好不撕逼呢。”
商行露吃好逛好,终于回家了,车窗外阳光明媚,不如说太明媚了一点,路上小姐姐们都打着遮阳伞,匆匆走过,均看不见脸,只看得到白大腿。
商行露依旧隔着车窗晒太阳,她眯着眼睛,觉得今天是她这两个月以来,心里最轻松的一天。
夜晚,吃过饭后,林衡不在,商行露终于不用偷偷摸摸在手机上吸企鹅,她直接在起居室里的大屏幕上吸企鹅。
而且她那个蠢弟弟,在住院期间,还一箱一箱地给她送企鹅公仔。
送来了,也不能白送。
秉着不能浪费的精神,商行露让佣人把它们全摆了起来,直接把简约现代的起居室装饰成了一个萌萌哒的企鹅厅。
大屏幕上是企鹅,周围是企鹅公仔,商行露也觉得自己要变成一只企鹅了。
她歪在沙发上,吸毛茸茸萌得肝胆直颤的时候,忽然一道男声冒出来,不冷不热地说:“看来你心情不错。”
商行露懒洋洋地转头,“……嚯!”
是林衡!
商行露倒抽一口冷气!
是爸爸啊!!!
商行露条件反射从沙发上弹起来,立正站好,这时屏幕上帝企鹅纪录片声情并茂地记录着企鹅各种姿态,商行露看一眼林衡,再看看屏幕,她慌里慌张跑过去,背地屏幕站成个大字,试图用身躯把毛茸茸们都遮起来。
她遮到一半。
……等等林衡虽然还是我老公,但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地盘惹!
我的地盘!我的企鹅!我的!!!
商行露再次站好,清了清嗓子,“你怎么来了?”
林衡先看她。
然后他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大屏幕,林衡眉头皱了起来。
他说:“我有两份文件,应该是掉在这里了,过来拿。”
“哦,你慢慢拿。”
“我发给你的名单,你看了吗?”林衡又问到。
“什么名单?”商行露二丈摸不着头脑。
林衡无声叹气。
“律师名单。不是你要离婚的吗?”
商行露:“……”
那个,发哪儿了?
她不好意思问,只是说:“你急什么,我说离就离,我还能反悔咋的?”
这时,林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屏幕上的企鹅们实在辣眼睛,林衡很快转开视线,往外走。
他一边走一边说:“时间不早了,我在这里吃过饭再走。”
商行露跟着他往外面走,活像是只要见到两脚生物,就会在后面自动排队的企鹅一样。
林衡来到饭厅,就算分居,他也是这里的男主人,不一会餐点上来了。
林衡用餐时很少说话,可他今天望着旁边时不时喝水,眼神闪烁的某人,林衡破天荒地说话了。
“你药吃了吗?”
商行露:“……没有。”
商行露最近看到药片就头疼,而且她也不喜欢上医院。
林衡眉头又皱了,他让佣人把药拿过来,然后递到她面前,“张嘴吃药。”
商行露:“……”
她捏着鼻子把药吃下。
这时她才想到,这里不是我的地盘吗???
她的药片里有安眠的成分,她喝了,也不再陪林衡吃饭,就回卧房睡觉了。
林衡吃过饭,找了东西,临走前又去卧室看商行露。
那张kingsize的大床,往常她一个人能在床上尽量占地盘,手脚摊开,睡得欢快,这会她却蜷成一团,本来现在就瘦,在床面积的衬托下,更是显得纤瘦渺小。
林衡坐在床边,他注视着商行露。
她头发有些乱了,林衡帮她拨了一下。
这个时候玛丽琳进来查看商行露,她撞见这一幕,不禁说:“先生,我有个疑问,您为什么要答应和太太离婚呢?”
林衡不做声。
他只是问:“她最近睡得好吗?”
玛丽琳:“不太好,噩梦多。”
林衡脱了鞋,靠在床上,把她揽进怀里。
“那我陪她一会,等她睡沉一点再走。”
玛丽琳欲言又止,又看了他们一眼,终于还是退出去了。
林衡搂着商行露,就着昏黄的小夜灯,他见她皱紧的眉头越来越松。
林衡不禁吻了吻她的眉心。
“goodnight.”
他补充,“sweetdrea.”
andi'llalwaysloveyou.
最后这句林衡没说出口,可他顺理成章地想到这句的时候,整个人愣了。
商行露只觉得额头痒痒的,面颊也痒痒的,她不耐烦地挥手。
啪——!
商某人一巴掌拍上了林衡的面颊,声音清脆。
林衡:“…………”
说好的美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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