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朕忘了。”南宫烨轻咳了一声,淡淡道。
嘉妃想过各种借口,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简单的两个字,忘了?
自己的几年,陛下一句轻飘飘的忘了,便付诸东流……
何为皇权?看书溂
一句轻飘飘的话,便决定了人的生死。
嘉妃内心疯狂地扎小人,怒气直上干云霄。
偏偏顾忌着身份,不能发作。
“陛下……”嘉妃为着族人着想,不能撕破脸。
只能内心自我劝慰自己,若是陛不遣散后宫,她也同样要老死后宫……
几年岁月也是蹉跎,如此这般想了会儿,才能勉强维持住面上的平静。
她缓缓一笑,柔声道:“陛下,想当年,臣妾和宁嫔妹妹与已故的太后娘娘,相处融洽……”
她不提太后倒还好。
一提到霍清颜,原本面色尚可的陛下,温和的气息,犹如小猫炸了毛,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攻击力。
他狭长的双眼微眯,凉凉道:“哦?如此…爱妃若是想要到下面陪太后谈心……朕倒是不介意送上你一程。”
南宫烨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臣妾并不是这个意思……臣妾的意思是,想当年后宫很是热闹,太后在的时候,臣妾与宫中的姐妹们,常慈宁宫陪太后喝茶聊天,打打牌……”
“如今物是人非,后宫冷清,臣妾才万分地想念……”
提到打牌,似乎唤醒了陛下久违的回忆……
他忽地想到自己一脚踏入慈宁宫,听到声音,不可置信地倒退,抬头看头上的牌匾,满脸震惊的情景……
往事历历在目,好似发生在昨日。
偏偏人又隔着山水,不能与之一见。
南宫烨面色缓和了喜多,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嘉妃。
之前他对外谎称嘉妃身怀六甲,晋升了她的位份。
又让她迁居别宫。
本想等清颜回来各归各位,哪曾想后来阴差阳错,如此一忘,便也忘到脑后……
后宫自皇后德妃相继离世,贵妃代为执掌,做的也是差强人意。
南宫烨手指下意识地敲了敲桌子,幽幽开口:“离宫,倒是也不难……”
有戏!
嘉妃喜上眉梢,刚要谢主隆恩。
南宫烨却再次幽幽叹息道:“这不该走的走了,不该留的又留了……”
嘉妃蹙了眉,话中有话。
没等她仔细咂摸过味儿来,南宫烨却转头唤道:“陈桔——”
“老奴在!”
“派人将嘉妃送回陪都的行宫,贵妃在那,也是寂寞。”
嘉妃还反应过来,陈桔做了个请的手势,嘉妃不得不转身。
脑海里,绷紧了弦,不断思索着方才陛下的话。
放自己出宫,倒是也不难……
也就是说自己不是非在后宫不可,既然在后宫一定有她的作用,放不放……
——端看他愿意不愿意!
不该走的走了,不该走的人是谁?
不该留的又留了……
那么,不该留的人又是谁?
贵妃寂寞……
嘉妃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到了一个惊人的猜测。
陛下要用她斗贵妃!
想通这一切,她的头脑顷刻间,豁然开朗。
什么忘了,托词而已。
陛下难道是要让自己斗倒了贵妃吗?
原本后宫众人的面孔不断在她脑海里浮现,皇后沈静若,德妃,宁嫔……
除了病故的,离宫的,如今高位的嫔妃,也就剩她和贵妃了。
斗鸡比赛已经到了最后的决赛了?
宁妃再次想到陛下迁都,先帝先祖的皇陵都在陪都的郊外,便是皇后沈静若也葬入了皇陵。
可陛下迁了都,又重新让人在现都临潼的郊外,修建皇陵……
那他若是百年故去了。
后宫妃嫔让他撵的,如今没剩下几个了。
他的用意是为何?百年之后……
同他一同合葬的人,会是谁……
拨开层层的动作,只看最后可能导致的结果,那么为了掩饰他动机的所有的烟雾弹,也就烟消云散了。
嘉妃不可置信地站住了脚,扭头看向勤政殿的方向。
疯了,陛下是真的疯了,如此大费周章,便是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嘛?
只为与一人长相厮守?
竟能如此不疾不徐,不动声色地安排布局。看书喇
嘉妃坐上銮驾,内心不由得极为佩服。
未达目的,不择手段,隐忍多年,本就是陛下最后能成功登顶的关键所在。
嘉妃想透彻之后,看着灯下的宫墙,斑驳的漆落。
低声叹道:“既然陛下想凭风借力,那本宫何妨送他一片青云!”
一阵风将屋内的窗户吹开了,奏折被吹开,褶皱长长展开,密密麻麻全是歌功颂德。
是连庚希上来的请安折,看起来亲昵如常,言辞恳切,姿态摆得极低。
南宫烨低垂着眼皮,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掩盖住幽深似海的双眸,让人辨不出真实情绪。
他手指在奏折上敲了敲,一双手指慢条斯理地将奏折一点点合起,放到了一旁。
陈桔此时再次过来,岁数大了,他步子有些蹒跚,向来不紧不慢的步伐此时走得有些急切。
他将托盘上的东西恭敬地递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案边。
南宫烨侧头,瞥见了包袱,伸手拿过来,解开了结。
包裹得厚实的油纸里,厚厚的一沓锦衣卫上来的密函。
为首的,是朝中重臣的消息,南宫烨简略扫过,东部沿海出现了天理教……
他手指点了点,脑中似有决断,他放到了一旁,又随手拿起了几封,里面的则是朝中重臣僭越的一些密折,林林种种,各式各样。
有私德不休,扒灰儿媳的。有酒后狂言,不敬圣上的。
也有孝期宴请宾客的……
各种消息,应有尽有,南宫烨有滋有味地看了半天。
下意识地笑了笑,撇过头习惯性往右侧桌案望过去——
好像那个空座位还有个人巧颜笑兮地坐在那看话本子,看奏折,边看边说:“这种事也上报,闲得蛋疼了吧……”
南宫烨视线痴痴地盯着烛火,又看到厚厚的一摞奏折,他仰头叹息了一声。
手再次摸上密折,又触碰到了一个布袋。
打开一看,又是一道密折,落款有些特别,写着徐闻张婶子。
上书:隔壁洞拐,观察笔记
南宫烨迫不及待地拿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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