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晓色至,隐隐天渐明。
等太阳升起的时候,清颜的烧才退了下去。
睡梦中,清颜梦到了芸娘,身着大红色的嫁衣,边上的人却看不真切,轮廓很模糊。
“清颜,我来跟你道别……”
芸娘依依不舍地拉着清颜的手。
清颜想了想,不过是徐闻和儋州的距离,大不了自己举家也一起跟过来。
“告别什么,我跟你走便是……”说着,人就要上前。
周围云雾缭绕,芸娘摇头:“不了,我去的你地方,你去不了,好好的吧。”
清颜眼看着芸娘要走,心里不知道为何,开始心慌,清颜赶忙喊道:“别走——”
芸娘头没回,却哽咽着说道:“我要去过好日子去了,这辈子太苦,下辈子就好了……”
这辈子……下辈子?
清颜只觉得云深雾绕,忙要上前抓她,“别走——”
说着,人已经坐起了身,醒了过来。
耳边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无奈:“我不走,我只是给你盖下衣服……”
清颜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个梦,她脑子一时有些短路。
怪不得芸娘要走,原来是梦。
她回想了下,这才记得自己是陪着傅怀安找玉佩,回来的时候,却遇到一群人想要害傅怀安的性命。
还在林中放了火……
这才逼得两个人跳了海,游离了路线。
清颜刚想起身,却又天旋地转,一把手把住墙,这才问道一旁的傅怀安:“我是病了么?”
傅怀安点头:“正是,落水后受了寒,你发了热。”
清颜看了下地上的火堆,又下意识地看了下自己的衣服。
傅怀安随着清颜的视线,垂下了眼睑:“衣服是在下给你换的,烘干了……”
“啊……”清颜点点头:“多谢。”
清颜看着地上支起的架子,还有火堆上升起的火,“这些都是你做的?”
傅怀安点头:“只能就地取材了。”
“想不到你一介书生,懂得还挺多,居然还懂得在野外里生存,委实了不得。”
清颜真诚地夸了傅怀安两句。
“我刚到儋州的时候,环境很简陋,儋州未开化,所以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动手,不知不觉便学到了很多。在京城不会的事情,譬如钻木取火……”
“儋州很苦吗?是不是跟京城天差地别?”
“没有,儋州的民风淳朴,虽然住的地方不比京城,可是气候很好,环境宜人,有时候看着湛蓝的海,金黄色的沙子,看着海边的落日,便觉得人生渺小,世事不过如此……”
清颜听他说得真诚,于是也说道:“其实南方的气候的确是很好,不比京城的干燥。”
“我觉得徐闻也很好,这些年待习惯了。”
“有机会的话,可以去儋州看一看,那里气候更暖,风景也别致……”傅怀安眸光微闪,忽而说道。
清颜没做他想,点了点头:“那一定了,有傅大人在,在儋州我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仟千仦哾
她开了个玩笑。
谁知,傅怀安望着她笑着的眼睛,郑重地点头:“可以,若是你来,有我在,定然让你横着走。”
见傅怀安一本正经地说着,清颜一愣,忽然笑了起来。
“嗯,那我一定是属螃蟹的,到时候我前面再放一个螃蟹,看我俩谁走得快……”
傅怀安显然没想到清颜会这么说,脑海里顿时有了画面感,他忍俊不禁。
“那我给你们做裁判。”
说完,眼里闪过了笑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本就生得极好,折腾了这么久,也不见狼狈,反而有种颓然美。
有些禁欲风,煞是好看。
清颜看得有些眼热,慌忙转过了头,视线一转,却落在了他受伤的腿上。
她大惊失色:“你的腿?”
先前傅怀安的腿本就受了伤,是开放性的伤口,如今又泡了水。
患处肿了起来,伤口显得极为狰狞。
“不碍事。”傅怀安摇头说着,脸色却有些白。
他刚要站起,人却一晃,径自倒了下来。
清颜一把拉住了他,傅怀安看起来瘦,实则有些重,险些将清颜带倒。
清颜下意识摸了下他的额头,这才发现他发着高热。
昨夜落水的不止自己,想必傅怀安也身体不适。
只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照顾自己。
清颜忙将傅怀安扶到一旁,两个人夜里又是逃命,又是跳海又是生病的。
如今腹中都在唱空城计,清颜将原本搭在自己额头上的帕子放在了傅怀安的头上。
本想转身出去,手却被一双滚烫的大手握住。傅怀安意识模糊,嘴里嘀咕着什么。
看着口型,好像是别走。
清颜小心地拨开了他的手,低声说:“我得出去找点吃的,要不然没有体力,怎么逃出来?”
傅怀安仍没撒手,清颜扯了两下,伸出右手曲起手指,在他胳膊上的麻筋弹了一下。
没功夫的傅怀安哪里是清颜的对手,手松了开来。
清颜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了山洞。
她刚转身,身后的傅怀安睁开了眼睛,他烧得虽然厉害,意识还有。
他怔怔地望着清颜的背影,水润的眼里,到底还是浮起了丝丝的哀伤。
鸡鸣狗叫,村郭吵闹,南宫烨被六福伺候着起身,刚穿好衣服,一转身。
正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南宫烨本是见女儿睡得香,不忍心吵醒她,可如今见她亮晶晶地望过来。
直觉得整个心都酥了,他脚步不由得放轻,走路险些同手同脚。
回到床前,弯腰看着自己的女儿,轻声问道:“醒了,我的公主。”
严果直勾勾地望着南宫烨,清晨的阳光透过来,给南宫烨罩上了一层金光。
他身着月白色绸衫,气质卓然,仿佛天上下来的神仙。
其实南宫烨的身上肃杀的气息比较多,只不过在女儿面前,他只把自己最温和无害的一面露出来。
显得整个人,仿佛不食烟火的神仙一般,仙姿隽秀。
“你是我爹?”严果打了个哈欠,不确定地再次问道。
南宫烨眼里倒映着她小小的可爱的样子,他的眼里温柔得仿佛能溢出水来。
“如假包换。”他摆了摆胸脯,甚至还做了个鬼脸。
想不到小包子先是笑了下,很快手拄着下巴,长长地叹了口气。
南宫烨心猛地悬起。
她为何会这样愁眉不展?是不喜欢自己,还是昨日吓到了?
也是,第一次见到杀人,她还那么小,肯定是吓到了,这帮该死的人……
严果忽然道:“娘亲果然没骗我。”
听她提到霍清颜,南宫烨的心再次被吊起,好奇心也被吊得十足。
“哦?”他装作淡定的样子,轻咳了一声,问道:“她……你娘如何说的?”
“我问我娘,我爹长什么样,我娘说,你见到最好看的人,就知道了。”
“……”南宫烨好气又好笑。
气她胡诌骗小孩,又想到她如此说,心底好比沸腾的水,不断向上涌出欢喜的气泡。
“你娘……倒是实话实说。”南宫烨握拳轻咳了一声,难得脸上浮现一丝不要脸的红润。
严果再次叹了一口气:“你既然是我爹,那我岂不是长大了不能嫁给你了?”
咳咳咳——
南宫烨被口水呛了下,这次是真的咳嗽了起来。
忙摆手道不能不行不可以。
三不说完,就看到严果脸上再次浮现了忧愁:“唉……等回头问问娘亲,是如何找的相公,我也想找一个这样好看的……”
南宫烨:……
小小年纪,为何着急嫁人???
他的掌上明珠,定然是世上最优秀的男儿才堪堪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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