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清水村颇为热闹。
村里的狗此起彼伏地吠叫,除了贪睡的小孩子,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起来,成群结队地跑到村长家黄老头和黄冬远这两个贼。
村长觉得大半夜这么弄不像样子,强硬地关上了院门,这才让大家偃旗息鼓。
不过这件事过于骇人听闻,大家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边走边讨论。
“一个两个只会看热闹。”村长骂了句,接着让黎语和其他人也回家休息。
“怎么处置这两个贼,还是看你的意思。”村长对黎语道:“你想怎么办?”
“自然是送县里。”视线在灰头土脸的黄老头二人身上扫过,不顾他们哀求的眼神,黎语语气强硬。
村长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拦着,只道:“行,那你明日早起一会儿,好好准备些东西。”县里的李衙役帮了大忙又是见证人,可不能怠慢。
*
村外,张婆子和妇人望眼欲穿。
“怎么还没回来?”张婆子急得团团转。
妇人:“莫不是出事了。”
话音才落,一道巴掌打到了她的脸上,“你这个晦气的东西,不会说话就给我把嘴闭上。”
脸上火辣辣的疼,妇人捂着脸,嗫嚅道:“我刚才发现有几家亮了灯,娘,我有点担心。”
张婆子顷刻间瞪大了眼,“有人亮灯?你怎么不早说?!”
妇人:“我以为……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的起夜。”
“你见过一个村子里几家人同时起夜的吗?不行,得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张婆子指挥妇人,“你现在就去村里,如果出事,赶紧回来跟我说。”
妇人应下,慌里慌张地往村里跑。
走出张婆子的视野后,妇人的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她有些怕,怕自家相公和公公真的被发现被抓住,届时婆婆一定会打她。婆婆会说她是个丧门星,因为她胡说八道,公公和相公才会出事。
倘若公公和相公不被抓,她也会挨打。相公会骂她胡思乱想耽误事。
从嫁到黄家开始,她几乎每天都在挨打。
身上几处都在痛,妇人看着远处,脚步更慢了。
她心里有个想法,她希望公公和相公都被抓,这样她可以安稳一段时间。
至少只有婆婆一人打她,而不是三个人都打了。
一阵凉风袭来,妇人打了个哆嗦,脑子忽然清醒。
她抬头看向远方,顿了顿,加快了脚步。
*
妇人打算先找黎语家,然而刚到村里,就见七八人提着灯在路上走,吓得赶紧躲到了一棵大树后。
距离村民们不远,妇人清楚地听到了大家的谈话。
“修文媳妇是个厉害的,连自家亲哥亲外公亲舅舅都能送到大牢。”
“以后可得离她远点。”
“我跟你们想的不一样,我倒觉得修文媳妇这样挺好,毕竟别人都欺负到跟前了,难不成还要忍气吞声?”
“你觉得她好,那以后让你家二妞也成为她怎么样?”
“我愿意,修文媳妇能挣钱,我家二妞若跟她一样,我睡觉都能笑醒。”
声音逐渐变低,妇人按着树皮,不知在想些什么。
*
黎语起了个大早,让韩小梅和韩铮看好家,她把提前切好的卤肉卤菜放到车上,推车去村长家。
这次和她一起去县里的还是吴叔,王大富,韩河与韩水四人。
村长不去了,因为有李衙役这个人证,用不到他上场。
黎语把肉、菜和馒头摆出来,村长媳妇也端来几碗粥,大家美美地吃了一顿,太阳出来后出发。
*
第二次上县衙,黎语熟门熟路。
因为人证众多,狡辩无用,黄老头和黄冬远乖乖地认了罪,同时把梅老板供了出来。
由于梅老板在黄家人跟前一直自称姓黄,所以黎语并不知黄老板就是梅老板,直到县衙的人将张婆子、梅老板一行人从黄竹镇带来,黎语才发现背后是梅老板在搞事。
但盗窃是黄老头和黄冬远负责实施的,主意是张婆子出的,梅老板顶多算是教唆,于是梅老板并没有受到什么大惩罚,简单罚了坐牢几天,如果他愿意交十两银子,那便坐牢也不用了。
黄老头和黄冬远判的重一些,坐牢半个月,另外打十大板。
张婆子坐牢三天。
发现自家老头、自家儿子和自己都要进大牢,张婆子觉得天都要塌了。在大堂上涕泗横流,但衙役们和县令大人都是见多了风浪的,并不同情。
犯人被拉下去,黎语和吴叔几人也离开县衙。
临走前,黎语被县令叫住:“你这次来县里可带了卤肉?”
黎语愣了愣,道:“带了些。”
县令起身,“我想买些,你可卖?”这人两次来县衙,两次都是因为卤肉方子,能被人如此惦记,她的卤肉一定好吃,夫人近来胃口不佳,说不定这卤肉能让她多少吃一些。
黎语有些为难,“卤肉是昨天下午做的,而且量不多,大人您想吃的话,今日回去后我再做些,明日给您送来可好?”
县令摆手:“我并不嫌弃多少,干净就好。”
黎语只好把剩下的两包卤肉拿出来递给县令。
县令掏出钱袋,准备给钱。
黎语后退,不准备要。几口卤肉而已,要不了几个钱,不如不要,换个人情。
县令却不愿,黎语没办法,只好接了。
*
从官衙出来时,刚到午时。
几人不久前才来过,这次便没什么好逛的,于是直接回村。
给大家准备的卤肉被县令买走,只剩下几个馒头,黎语便在路上买了些其他的,给大家当午饭吃。
回家后,一人给三十文钱当做谢礼。这次不同于上次,昨晚上他们在不知道黄老头和黄冬远会不会出现的情况下,在院子里待了半夜,这算是天大的情分了。
吴叔几人这次主动帮忙,并不是为了谢礼,而是黎语值得。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拒绝了黎语递过来的铜板。
“都是一个村的,不过是顺手的事,你何必这么见外。”吴叔代表众人说话:“你这么做,我们以后可不敢帮忙了。”
“大家若不收,以后有事情,我也不敢再说出来了。”黎语说着,手握着包了铜板的纸包,一动不动。。
吴叔知道她说到做到,只好收了。韩水、韩河和王大富没办法,也都收了。
这一幕被村里人看到,尤其是钱氏瞅见,霎时间胸中酸意翻涌。
她今日又没卖出去田螺,黎语这小贱人挣的钱却花不完,好没天理。
杨秋月也快酸死了。
近来村里人私底下都在偷偷笑她,说她没有福气,非要跟黎语分家,结果什么也没得到。
杨秋月气的几乎拽烂帕子,但无济于事。而且接下来更让她难受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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