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下午。
张叔和几个衙役一起进了云关镇。
他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将自己的那些兄弟救出,结果他才到镇上,就看到了镖队的兄弟们。
他们和客栈的人站在一起,有说有笑。
他大吃一惊,问兄弟们为什么跟客栈的人那么要好,明明是客栈的那些强盗将他们绑起来,抢了他们的钱财。
兄弟们纷纷拍着他的肩膀大笑,说他认错了人。
“是客栈的人将我们从强盗手中救回来的。”镖队里声望仅次于张叔的陈全道:“客栈的人还受伤了好几个。张哥,你那天莫不是喝的太多,看错了人。”
“是啊,张哥,客栈的人都是好人,你不能污蔑他们。”
“张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们,但是谁对我们好,我们还是知道的。”
兄弟们一个个为客栈的人说着话,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而因为他的兄弟们没出事,衙役们向客栈的那些人了解强盗所处的位置后,就把这个案子结了,他们甚至没有去问云关镇镇长的事。
“我的年纪虽大,却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我确定那天夜里我没有看错,我的耳朵也没有听错,可是为什么我看到的和兄弟们说的完全不同。”张叔的内心被困惑充满。
他真的很不解。
黎语想了想,问道:“昨日你们去云关镇时,有衙役提前过去吗?”
张叔摇头,“我们是一起去镇上的。”
黎语沉吟:“你们的钱财都找到了?”
“钱物找到了一小部分。”张叔道:“马车倒是都还在。客栈的人说马车沉重,容易有动静,没被强盗带走。可是......”
黎语眨眨眼,道:“或许真是张叔你看错了,你说了,那天晚上你们都喝得多,所以看错的可能性很大。现下既然镖队的的兄弟们都已经平安归来,你也别想太多,安心回去吧。已经出来快三个月,家里人肯定担心得不得了。”
说到家人,张叔终于从无边的疑惑中挣扎出来,笑道:“可不是,我走镖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耽误了这么久。说起来,之前我请你帮忙保存一个盒子。”
“我带来了。”黎语走回去,把放在驴车前面的一个木盒抱出来,“原物归还。”
张叔接过,笑着道谢:“我走镖的这一路也买了其他的东西,可惜这次全丢了。幸好有这盒子在,让我不至于空手回去。”
黎语笑着说是。
*
张叔一行人着急回家,在县里停留了半日就走了。
走之前,黎语给韩铮写了一封信,又给他带了两身厚衣服,托张叔交给他。
这两个多月,韩铮来过两回信,说了在白鹤书院的见闻。黎语给他回过一次,第二封是前几天收到的,她看了还没回,正好让张叔帮忙递过去。
“你放心,我一定送到。”张叔抚摸着马身,说着说着声音低下来,“我还是觉着不太对劲,你近来小心些,实在不行的话去南州府找我,我虽是个走镖的,这些年却也积累了一些家业,让你和你的家人住过去还是可以的。”
黎语谢过他的好意,道:“我的家在这里,暂时就不去州府了,不过我会小心。”
*
送走张叔,黎语慢悠悠地往铺子里走。
走到半路,撞见李衙役。
正好李衙役要回县衙,跟黎语顺路,两人便同行。
说了几句寒暄的话,黎语忽然道:“大人,你负责到我们黄梅镇的巡视已经好几年了吧。”
李衙役只当她随意问的,道:“是,从当差那天开始,我就负责黄梅镇。”
“其他的差爷也一样吗?”
“这是自然。”李衙役道:“咱们江阳县看着不起眼,实际上有不少村子。我们花几年时间才能将一个镇子完全熟悉,自然不会换来换去。”
黎语点头,随即话锋一转,“迄今为止,我只知道大人你负责黄梅镇,对其他的镇子都不熟,大人能跟我说一下吗?”
她表现的完全正常,李衙役没当回事,把他们衙役的安排跟黎语一五一十说了。
听到云关镇的负责衙役的名字,黎语眸光闪了闪。
早上的时候,她劝张叔别想太多,只是想让他安心。她其实比张叔还疑惑,而且她心中有了猜想,只能花时间去验证!
*
告别李衙役,黎语先找了个人,然后才回到铺子中。
铺子二楼,贺梦烟和韩小草面对面坐着聊天。
看见黎语回来,贺梦烟道:“黎老板,今日的账已经快算完了。”
黎语嗯一声,走过去翻看。
见没有错误,她便合上账本,告诉贺梦烟她可以走了。
贺梦烟每日来上工两个时辰,来的时候和走的时候都带着遮挡效果好的帷帽,勉强没让人发现。以往怕家里有事,贺梦烟做完账就走,今日她却一动不动。
黎语道:“你有事?”
贺梦烟:“嗯。”
黎语给韩小草使个眼色,韩小草立刻出去。
听到她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黎语问道:“你想问什么?关于你那个酒坊的?”
贺梦烟道:“对。那酒坊在给我之前,一直归宁氏管。祖母寿宴后由我来管理。可是从十月开始,酒坊的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眼看着就快关门了。”
黎语最近没注意酒坊的事,问道:“那酒坊怎么了?是没有酒卖,还是卖的酒不好?”
“没有酒卖。”贺梦烟蹙着眉,“我们贺家有三家酒坊,往日是庄子里的人做好酒,放到酒坊中卖。如今庄子里的人不往我名下的酒坊送酒了,我找了他们几次,他们都说近来做的酒少,供不上,我不相信这话,可是我没办法,他们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跟贺老夫人说过这件事吗?”
贺梦烟垂下眼睫:“没有。”
她不敢,祖母当初给酒坊的时候,就是迫不得已给的,她怕祖母知道生意不好后把酒坊收回去。
黎语:“你会不会做酒?”
贺梦烟摇头。
黎语想了想,问道:“如果不卖酒,你有没有其他想卖的东西?”
贺梦烟仔细想了想,好像有。
她娘会做胭脂,所以她从小就想做胭脂水粉卖。
黎语看她有所思考的样子,道:“如果酒坊实在开不下去,不妨换换其他的,总之,不要受制于人!”
*
贺梦烟走后,天上飘起了雪。
黎语瞧了会儿,估摸着停不了,便跟几个帮工说明日不用来了,休息一日,后日若雪还不停,就继续在家歇着,什么时候得到消息什么时候再上工。
说完,她带着钱和账本,喊着吴婶几人,锁门离开。
铺子里晚上没人看,她也不担心,钱财她们都带走了,剩下的都是桌椅,值不得几个钱。
雪下的小,几人却不敢慢腾腾地走,冬日的雪和夏季的雨一样,说下大就下大,他们必须在路变得湿滑之前赶到家。
离开县城前,黎语看了眼雪中的城门,在脑中想象着雪将整个城墙覆盖的场景,却不知这一夜,在沙沙的雪声中,县里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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