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华以为她没放在心上,叹了口气:“农场、林场有任务量,插队要挣工分,这点先不提,乡下除了没什么肉吃,换菜换粮还算方便。可你能在生活方面适应吗?”
“只说卫生方面,那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会在人身上寄生的虫子多得数不清……”
叶容蓁:“!!!”
叶容蓁吓得花容失色,噌的一下从病床上坐起。
“小心点儿,你回血了……”
“玉华姨,不说这个,咱先说说虫子的事儿……”
病房内自有一番商计,病房外也不遑多让。
几位公安跟着报案人来到军区医院,还没进去找受害者做笔录,就被群众的海洋拥在病房门口,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从各种角度讲述着案件案情。
正在这时,高雪梅从拐角处走过来。
她穿着白色碎花的衬衫,绿色半身裙,一水儿的的确良,显得她身材窈窕,容貌秀美,愈发温婉。
高雪梅清楚自己的优势,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受欢迎,不到十米的路,竟是从人群的招呼声中穿过来的。
这不对劲!
前去叫她的人只说容蓁落水,在军区医院急救就跑了,根本没提前因后果。
警惕之下,高雪梅没等人开口,干脆利落地打开挂在腕间的包,开始发糖。
“谢谢你们帮忙照顾容蓁,我听到她落水的消息,都快吓死了,幸好你们帮忙照顾着,等老叶回来,我们一起上门感谢。”
高雪梅发了一圈后,在人群中瞧了瞧,随手拉住个看重眼前利益的,“王阿姨,剩下的您先帮我发,我去瞧瞧容蓁,给孩子换件衣服。”
“嘶!”
王大丫倒抽一口冷气,这一把能有二三十颗大白兔,糊一天火柴盒也就挣这么多钱,又说另有感谢,谁能抵挡得住。
有这位在,叶容蓁的岗位能不能流出来还不好说,又有这么多人等着,能不能拿到手还得另算,放弃比较好——
可那是正式工!
军区医院个正式工哦!
住叶家楼下的王大丫没辜负高雪梅的眼光。
“都是街坊邻居,咱们已经帮容蓁换过衣服了,可怜见的,她现在还昏迷着,听医生说还有什么后遗症……”
王大丫把糖往兜里一揣,反手拉住对方不让动,“你平时唤一声阿姨,这次我就不见外了。”
已经帮容蓁换过衣服了?
高雪梅不关注后面的,听到这儿眼神变了几变,得亏她常年隐忍,很快恢复过来。
“看您说的,”您什么时候见外过,高雪梅笑容深了几分,亲切应到:“咱都是邻居,我还能不信你吗。”
“那我可就说了,”王大丫自认为了这把糖,说了掏心窝子的话,偏偏她这话说得高雪梅呼吸一滞。
因为她说:“咱们女人还得靠孩子,你做后妈确实不容易,可你嫁进来前就知道叶主任有容蓁这个闺女。”
“她以前住在容家,回家属院没几个月呢,你得把抓叶主任的心思往孩子身上放放,孩子好了,叶主任更能看见你的好。”
再能忍也不能忍这话啊!
然而这个年头,在外面说别人夫妻的事算“说明看法”,谁敢在外面说自家夫妻的相处情况,就是作风问题,是给其他人送功劳!
高雪梅忍了又忍,最终只露出为难的神色。
见高雪梅脸色不自然,有人打圆场:“你这话说的,高大姐是正经人。”
不像容蓁生母是改造好的资本家后代,看着冷淡,实则大气敞亮,总在看病就医和钱财方面帮忙。
高雪梅接地气,平时给街坊们送些老家来的菜,偶尔给别家搭把手,在外面说话做事和她们一样,瞧着就亲切。
这不,听到王大丫说她作风问题,就有人开口帮腔──也就一句,因为岗位,也因为她看着老叶的眼神确实黏黏糊糊──所以她们拦了一句后,当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又开始说容蓁落水的事。
说着说着就有人顺嘴提了句:“都说后妈不容易,只是咱们看着容蓁长大,再没见过这么乖巧伶俐的女伢儿,有问题也不说,阿爸姆妈总得细心点。”
这话说得不清不楚,高雪梅一时分辨不出哪里漏了底,怀疑跟工装有关,正准备含糊过去,就听旁边一道声音说:“容蓁身上磨得红彤彤的,自己悄悄缝了一层旧布,瞧着可怜的哦。”
见确实是这个问题,高雪梅放下心,苦笑一声:“是我做事不周到,只想着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工装和绿军装,没想到容蓁会不适应……”
李春花瞪大眼睛,掐着腰,指着她说:“容蓁有衣服穿,又不是傻子不知道疼。要是没人说什么,她会忍着疼都要穿这件衣服吗?”
又不是为了装模作样。
这么想着,李春花瞥一眼叶欣兰,要不是这货,大家还不知道这件事儿呢。
叶欣兰:“……”
高雪梅对此早有准备,苦笑着开口,把话头落到别处:“到底是刚回来住,她和家里不熟悉,我这做后妈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回头我就跟老叶说,让他私下里开导开导,在自己家哪用这么小心。”
她说得真心实意,大家勉强信了。
大家只是街坊邻居,后妈不好当又是事实,容蓁穿的工装也是新的,没做手脚的余地。
想到这里,她们不由咂摸容家对容蓁的娇惯。
到底有岗位摆在前面,又有容家这些年的铺垫,她们没说什么。
心里有没有留下痕迹外人也不得而知。
现在当然是岗位重要。
高雪梅没指望这些话能在这会儿起作用,随口上过眼药,忙着处理女儿的事。
继女还活着,哪怕欣兰真的推人落水,也是小事,过几天去插场就更没影响了。
而且救了容蓁的男人就在这里,瞧着人模人样,回头自己找人牵个线,日子久了,大家只觉得这是好姻缘,谁会考虑背后有什么故事。
现在要做的是摆出态度。
高雪梅读书不多,却也知道什么是先下手为强,什么是苦肉计。
她不搭理周围的议论,眉毛一竖,俏脸含煞,“蹬蹬蹬”地穿过人群,走到亲生女儿面前,瞪了她一眼,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没等周围说话,她反手又是一巴掌。
叶欣兰跟高雪梅相处这么多年,哪怕脑子缺根弦,也知道亲妈的手段。
这会儿被瞪了一眼,又得了两个大逼斗,什么觉醒记忆,什么嫉妒继妹都忘了,捂着脸嗷嗷叫。
她本来还哭不出来,打算人工催泪,可想到自己在觉醒记忆中的下场,绷不住了。
叶欣兰哭得稀里哗啦,伤心欲绝,边哭边嚎,哭着还说亲妈偏心,动不动就打自己,对继妹却那么好。
她哭得跟那些不讲理的老婆子似的,连高雪梅都吓了一跳。
也就是她还年轻,哭得眼睛都睁不开,才没漏底。
这对母女的组合技震惊四座,眼看就要从杀人未遂转为家里长短。
要是以这个情况结案,医院的岗位还能让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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