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红怎么会同意。

        “就不，我妈能有什么事儿找我？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她站到一边，虎视眈眈地看着姑母，防止出现让自己后悔终身的事。

        ──以容蓁同志的身体，下乡恐怕就回不来了吧？

        李卫红想到往后就见不到热情真诚的容蓁同志，顿时泪流满面。

        李姑母：“？？？”

        这侄女还能不能要了，她这么坑家人，大哥知道吗？

        叶容蓁歉意地笑了笑，“卫红同志生性纯良，有较强的同理心，这是担心我的身体，让您见笑了。”

        生性纯良？有较强的同理心？

        李姑母觉得牙酸，不过夸的是自己侄女，她呵呵笑了笑，没接这话，而是提起自己的来意：“我确实是为了你下乡这件事来的。”

        见准备开口的侄女被她挡下，李姑母的笑容真切几分，没人会喜欢利用自家人谋福利的人。

        至于是不是伪装……下乡这件事定下来后，无论如何都改不了，容家没什么人，回来的机会更是渺茫，这要是装的，在侄女这里就相当于装了一辈子。

        李姑母就更不担心了。

        “这两天听大家说容蓁同志要替叶欣兰同志插场，觉悟非常高，值得我们学习，因为叶欣兰同志已经是知青身份，没办法更改，容蓁是没办法替她下乡的。”

        “那就不──”

        “那就不替她好了，”叶容蓁露出遗憾的表情，自然地打断她的话，坚定道：“既然如此，我就自己报名，为社会主义服务，为咱们国家做贡献！”

        李卫红忧心忡忡，“容蓁，是不是因为那几个欺负你的人才选择下乡？不然以你的情况，是不用下乡的。”

        “不，是因为昨天的落水。”

        叶容蓁表情沉重了一瞬，很快又坚强起来，“我当时在河里挣扎过，切身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想要像我姆妈那样，把有限的生命投入祖国的伟大建设中！”

        “好！容蓁同志好觉悟！不愧是烈士之后！”

        李姑母决定回头问一下侄女，看欺负烈士之后的人是谁，反正这些人都是要下乡的，她可以帮忙选一个最能锻炼人的地方。

        当下，她拿出近期的插队资料，投桃报李：“连你们药厂的赵主任都夸你呢。”

        赵主任夸自己？

        叶容蓁想到街道办来的速度，作为幸运E，不觉得是巧合。

        经过和李卫红的短暂相处，叶容蓁大致知道这是什么人，她不可能把蓄意杀人说成一家人闹矛盾，更不会明确说出“刚清醒就挑拨离间，污蔑父母”这种话。

        以她的脑子是想不到这点的。

        挑拨离间的那个人不会是同事，亲妈就是领导，谁敢当面利用她女儿？

        做出这种事的，只会是和她一起来医院的赵主任。

        赵主任想让自己和李卫红产生冲突，进而得罪妇联、街道办的人，或者李家。

        如果自己没有跟李卫红拉近关系，等见到那些人在门口抨击自己时，她要么加入那些人，要么扭头就走，李卫红的姑母撞见到这个场景，会是什么态度？

        如果刚见到街道办的李姑母，自己就让李卫红帮忙开口，拒绝下乡的事，她的姑母会是什么态度？

        得罪了街道办的人，自己能去什么好地方？

        叶容蓁肯定，这又是一个冲着容家来的人。

        幸运E的描述中提到的“精彩纷呈”不止是坏事，祸福相倚，利用得当，坏事也会变成助力。

        叶容蓁笑容加深，感激道：“谢谢您的提醒，赵主任今天还帮了我大忙呢，我得好好感谢她一下。”

        至于谢礼，赵主任家的儿子张红伟今年正好高中毕业，单身未育，如果自己没分析错，他嫉妒原身，因而喜欢上了和原身同处叶家、却没享受到容家财富的清秀佳人叶欣兰。

        送礼要送到人心坎上，对赵主任来说，送什么都不如送她一个能跟容家扯上关系的儿媳妇。

        如果分析错了怎么办？

        那就到时候再说呗，根本不用着急。

        李卫红猛地点头，说了病房里帮容蓁争取生活费的事和陈主任对容蓁医术的评价，督促姑母帮容蓁找个好地方。

        李姑母：“……咱们附近的地方都不错，离家也近，不管是知青还是领导，都很看好，容蓁早点确定地方也是好事，叶欣兰同志还没出来，你可以先用一下她的插厂名额。”

        看来领导们真的打算把正在上课的这批“赤脚医生”安排到杭市周边，好就近观察。

        叶容蓁腼腆一笑，“既然这么热门，就让大家先选吧，至于插场名额，我既然不能替她下乡，就不好占用。我对插队插场这些不太了解，李姑母，您看这给安排吧。”

        她表面从容，实则小心谨慎地打开旁边的院门，把人引到老宅：“这边没人，咱们在这儿说话也清净。”

        李姑母第一次来容家，穿过东南方位的石库门，看见白墙黛瓦的内在结构，是一进坐北朝南的四合院。

        只有一层，不过院子里花木假山和流水一应俱全，五间正房、两间耳房、东西各两间厢房和两间倒座房，屋前有卷棚檐廊，房间嵌有彩色玻璃木质花窗格。

        比起传说中的容宅，这里只能算是小巧精致，但比起大多数人，这里已经很优越。

        据说这还是二十多年前，容老爷子回杭市后，见祖宅被歹人烧毁，担忧下修建的小宅院。

        后来叶容蓁出生后，容素华拿着公私合营的利息，在旁边修了小一号的四合院。

        难怪那些人盯着容家不放。

        “磕。”

        听到杯底与桌面的轻触，李姑母回过神来，看着放在身前的一杯红糖水，瞧瞧自己的好侄女，发现她刚献完殷勤，就自觉做了很多事，开始胳膊肘往外拐。

        “姑母，这可是我亲自给您冲的红糖水。”

        李卫红看容蓁离得远，连忙凑到姑母身边，“我看了病历，她的身体是真的不行，得好好养着。一条小命就在您手里攥着，您待会儿可得帮忙仔细研究一下。”

        “什么小命大命的，你可别乱说话，”李姑母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容蓁是你的朋友，觉悟又高，我当然愿意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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