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韶探入她的衬衫衣摆，却只敢在红绳附近游移，像是怕惊动什么，又像是给自己的警告。

        粗粝的绳索在腰间蹂躏，混迹其中的灼热双手带来截然相反的感触，揉的叶容蓁双眼迷离，小腹轻颤，本能地蹭过去。

        噌得黑色半身裙暧昧卷起，在树上轻轻飘荡，像朵乌云被山风肆意摆弄。

        山风渐大，呼啸着在林中穿梭，携枝带叶冲上云霄，天上的云朵翻滚着染黑，潮湿的土腥味漫上枝头。

        快下雨了！

        叶容蓁陡然惊醒，伏在他怀中平静一会儿，揪了揪他的耳朵，扯了扯裙摆翻身下树，从知青点西侧的果树上兜走一堆衣物，躲进走廊。

        像害怕被染黑的云朵，匆忙翻滚着、试图躲避山风的追逐。

        裴九韶耳骨通红，收回晦暗不明的视线，扫了眼绷紧的裤子，瞥见上面的痕迹，表情一顿，差点儿没把持住。

        动情的不是只有自己。

        他扶着树干闷笑一会儿，再次垂眸看了几眼，强行收回视线，拽下流珠念起了清静经。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全文不过三百九十一字，裴九韶拨动流珠，将将念完第一句，声音还未落下，躁动就已经在内力的作用下强行平静。

        听到前面的交流，他耳朵一动，从树上跳下来，接着扯出掖在长裤中的衬衫，往知青点走去。

        在他进入走廊的下一秒，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

        下雨天，留客天。

        叶容蓁把衣物堆在自行车上，回房还未整理好自己，就听见匆忙跑回来的赵清欢和李向歌说着话朝这边蹿过来，路上还讨论着待会儿的安排。

        她轻拍脸颊，这会儿实在不好意思去洗澡，干脆用了张清洁符，抻了抻衣服打开门，抬了抬下巴说：“你们的衣服在那里，刚回来不休息一会儿吗？”

        衣服已经拿回来了，啥时候收拾都不晚，赵清欢摆了摆手，扶着老腰喘着粗气，“下雨天大家坐一起唠唠嗑，也是休息嘛，而且还挺有意思。”

        自从暗戳戳挑事儿的王文远没了，这边就再没搞过这种类型的聚会，显得热闹又冷清。

        让赵清欢这个本来对此不感兴趣的人都有了兴致——平时就算和村里社员拌几句嘴，也到不了“文斗”的程度。

        ——这次说不定能发现文斗的对象，用他们实验一下近期所学。

        纯粹是闲的。

        她捏了捏脖颈，不好意思直说，索性李向歌有正当理由。

        “二道大队比咱们大队热闹多了，说不定能积累些素材。黄凯他们今天走不成，说是要表演节目感谢下大家。”

        李向歌朝叶容蓁挤了挤眼睛，说：“说来这个有点像工会组织的联谊，要是效果还不错，咱们可以组织起来，大家一起交流交流。”

        叶容蓁暂时不想待在有很多那个人的痕迹的空间，点头答应下来。

        没想到刚走进厨房，就看见裴九韶掀开对面的草帘，几乎同时和自己走了出来。

        她眼皮一跳，快速向下睨一眼，倏尔收回视线。

        这人恢复得好快，以及，他好像发现自己的观察了……

        意识到这点，叶容蓁突然觉得空间狭小起来，不由脸热心跳。

        好在乌云堆积成团，从山林低低压下，几乎沉在知青点的瓦房上面，哪怕这会儿房门大开，没有点灯的室内依旧有几分昏暗。

        又恰巧黄凯的小号抵抗着山风格外英勇，大家匆忙招呼一声就挪开了视线。

        没人发现她的失态，也无人注意到裴九韶灼热的视线。

        裴九韶舌抵上颚，几乎被她气笑。

        感情她就是知道当时的情况，才把自己撂在树上的。

        那离开前捏自己耳朵的行为算什么？

        安抚吗？

        裴九韶摸了摸左手上的流珠，听见对面知青说外面风大，劝她坐里面，抬脚走了过去。

        “呦，裴知青也出来了？”

        那人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衬衣松散地垂在外面，歉意地说：

        “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要不我们声音——”

        “不算打扰，”那会儿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裴九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说：“这本就是知青点的活动，我也是咱们知青点的一员。”

        说完，他带着意外得来的凳子穿过对方特意让出来的路。

        另一边，赵清欢也给叶容蓁塞完了小凳子，正要跟上去，余光扫见裴九韶的动作，撇了撇嘴，一把扯住李向歌，小声嘀咕说：

        “咱们身体好，别坐的太靠里面了，热得慌。”

        李向歌不明所以，还是跟着做了。

        两人坐在离叶容蓁一米多远的地方，将将隔开她和其他的知青。

        叶容蓁：“……”

        这两个人这么会看人“眼色”，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太监宫女吗？

        裴九韶看她鼓起来的脸颊，轻笑一声，放下手里的凳子坐了上去。

        随着动作晃动又垂落的衬衫，将黑色长裤上那点不宜出现在人前的痕迹再次遮掩。

        受限于二三十公分的高度，无处放置的两条大长腿显得格外委屈，最后斜斜靠在她的腿边。

        好似紧贴在一起，当事人叶容蓁却知道不是这样。

        已经消失却依旧烙在视网膜上的那点痕迹，让叶容蓁不由地扯了扯裙子，藏在裙摆中的两条滑嫩大腿微微并拢。

        似乎唤醒了先前与粗糙布料摩擦的身体记忆。

        粗重的呼吸声在叶容蓁的记忆中响起，又被若即若离的碰触带来的痒意打散。

        索性一起融入吹拂的山风，在这个近距离接触就是耍流氓的当下，在众位年轻人聚在一起的空间内。

        在这个清凉昏暗的阴雨天，悄悄送来心照不宣的刺激与暧昧。

        密集的雨点敲在枝叶上，打在瓦房上，也落到两人的心头上。

        好在暧昧是他们的，与其他人无关。

        裴九韶老实下来后，前面黄凯的小号足够英勇正义，赵清欢唱的《跟着主席畅游长江》格外慷慨激昂……

        叶容蓁略有些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

        今天的表演确实很精彩。

        李向歌毫不怯场，被“点名”的时候直接起身，大大方方地念了一首《念奴娇·昆仑》。

        待她念到“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的时候，有知道的也跟着念了起来。

        他们大声地念，叶容蓁和裴九韶对视一眼，低声和道：

        “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

        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高，不要这多雪。

        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

        一截遗欧，一截赠美，一截还东国。

        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又是赵清欢所不知道的领域，这次她没有紧张，没有害怕，而是笑着看向其他人，在念到第三遍的时候，跟着诵了起来：

        “……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赵清欢心潮澎湃，恍惚间想到清河大队最近的变化，隐约体会到叶容蓁的胸怀。

        她无处验证，也不好去验证。

        可她想跟着走下去，等到年迈那一天，看看他们走向的世界与来处有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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