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红英觉得有些不对,要是结局圆满,李向歌她娘怎么会想着往泳衣上缝布料,还缝得这么多?
不说别的,的确良都不好买。
她先前注意过,那件泳衣上的布料尺寸放得足足的。
都能再做一件小衣服了。
不过她的姐妹儿已经被八卦吸引,没心思去想别的事儿:“小棉结婚后过得咋样?是不是三年抱俩?”
“小牛的哥嫂有没有欺负她?”
“结了婚,分了家就好过了,她现在熬出来了吧……”
“那得看小牛的工作咋样,对了,你还没说小牛是啥工作呢!”
李向歌眉头一簇,深深地叹了口气,“处对象的时候,小牛说,他是火柴厂的临时工,小棉是图他这个人,又不是看中了条件,这么会嫌弃?”
“那不是挺好的吗?”
她摆了摆手,沉重地说:“好啥好,结了婚,小棉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啥临时工,是在街道领活计,帮忙糊纸盒的!”
这听得婶子们唏嘘不已:“这是不好。”
“装门面儿,多正常的事,你儿子相亲的时候,不是还从大队借了自行车回去吗?”
“那咋是一会儿事,谁不知道自行车难买,咱们社员能借到自行车,就是本事!”说完,她扭头看着李向歌,“李知青,你说对不对?”
李向歌点头,“女方知道您这情况,自然不会说什么,可小棉不一样啊?”
“咋?她还能为这事儿离婚不成?”
李向歌摇摇头:“您听我往后说,然后再给评评理。”
“小牛只说了哥嫂的事儿,压根儿没告诉小棉,他家里还有个断了腿的老父亲,继母也是个厉害的,一有不顺心的事,就找人抬着那个爹,去他们工作的厂里闹。”
“您说,遇到这种事儿,小棉该怎么办?”
那个婶子脸色难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想起自己当年的事,僵硬地说:“结了婚,日子不都是这么过的,孝顺老人能孝顺多少年?”
旁边儿有个婶子嗤笑道:“忍到老人不能动的时候,每天喂口水,给口饭,吊着命就行了。”
刚才的婶子怒了,“咋滴,刚结婚不这么着还能咋办,一根绳子吊死?还是天天干架?娘家离得远,干架等着一家子吃饱喝足了揍你?”
“你说的也是,女人嘛,不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那个婶子说完,目光直直地盯着李向歌:“小棉也是这样吧?”
李向歌被她吓了一跳,掐住掌心,顺势露出难过的表情,“跟你们想的一样,小棉也是这个想法──”
“嘁,京城的女人也是这么熬过来的。”
李向歌幽幽地说:“小棉当时冲动结婚,没来得及告诉家里,本来就愧疚,这下子更不敢跟家里说了,当着家人的面,说自己过得很好。”
“到了小牛家里,下班后,做好饭伺候公婆、哥嫂、丈夫吃完,收拾碗筷,自己蹲在锅前,吃一点儿残汤剩饭,要是饭吃光了,就得饿着肚子去工作,做饭的时候下的米多了,就要挨骂。”
“小牛就闷头在旁边抽烟。不到一个月,小棉就从一朵水灵灵的花,瘦成皮包骨头的干柴。”
李向歌越说越上头,痛心疾首地说:“婶子们,你们说,遇到这事儿你们能咋办?”
“这……”几位婶子面面相觑,“这可不行,得想办法找吃的。”
一个婶子说,“千年的大道走成河,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说这话时,她看了眼叶容蓁,这人有钱,又得大队长他们的看重,要是儿子能娶到这位……
叶容蓁似乎被她的这句话气到,右手轻飘飘地拍到旁边的树上。
“咔!”
碗口粗的柞树从一米多高的位置折断,唰地砸过旁边的树枝,咚地摔进地里。
树枝断裂,树叶疯狂摇晃,哗啦啦地往下掉。
这下子谁还记得什么小牛小棉,顺着柞树倒下来的方向,目瞪口呆地看向站在夕阳下,依旧脸色苍白的叶容蓁。
叶容蓁茫然地伸出右手,“怎么回事儿?这树是不是早就不行了?”
婶子们瞅瞅她无辜的表情,瞧瞧白嫩的掌心,再看看嘴唇蠕动,身体颤了颤,脑子一片空白。
那可是柞树啊!
这可是能建房修船的柞树啊!
刚才那个婶子啥想法都没了,括约肌一松,另一种哗啦啦的声音响起。
赵清欢回忆起刚才的情况,意识到什么,下一秒,她猜到容蓁的目的,决定借一波东风。
她借着挎包的掩饰,取出板砖,上前,挥手,“咔咔咔──”
柞树断裂处的纹理被板砖打断,击飞。
木条、木屑四溅,弹到那位大婶的脸上。
没等她开口,赵清欢惊讶道:“我和向歌跟你学了拳法,拿着东西都做不到这点,你是怎么做到的?”
几位婶子顿时震惊了,直到她们立过功,还以为是巧合,哪怕知道叶容蓁上工的时候救了人,也觉得是意外。
哪能想到,妖妖娆娆的知青身上带着板砖,娇弱无力的知青轻飘飘一巴掌,能扇倒一棵树?
再联想到杀死好多虫子的药,她们瑟缩一下,脑子中闪过一个念头:绝对不能招惹这些新知青!
李向歌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无意识地点头,顺着赵清欢的话往下说:“对啊对啊,容蓁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着,她还上前捏了捏容蓁的手:“你的手这么软,直接拍到树上不疼吗?下次拿鲸落试试……”
“可能是上工锻炼出来的力气,我不疼,”说到这里,叶容蓁歉意地看向那位大婶:“婶子,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把自己代入小棉了,可能是没受过委屈,听到婶子这么说,我一时激动,就……”
叶容蓁就挣了一工分,能锻炼出什么力气?
郑红英反应过来,瞪了那人一眼,宽慰道:“跟你没关系,咱们姑娘家不兴受委屈的。”
叶容蓁似乎被安慰道。
她眼中泛着水光,在众人紧张的视线中,轻轻地拍了拍胸口,“那我就放心了,谢谢红英婶儿。”
“对了婶子,”她蹲下去检查了下柞树,掰下一块儿树皮嗅嗅:“这棵柞树的树皮和树叶能做药用,我会尽快处理,等到十月份,在这里补种一棵树……”
郑红英听丈夫说过做药的事,大手一挥,“哪儿用得着你,你专心做药,树的事情有人负责。”
叶容蓁感激地笑笑。
除了闹妖蛾子的人,其他社员都愣在那里。
大队的树,不都是谁破坏或者使用,谁栽种吗?
空气渐渐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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