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重?
早知道就不剁手了。
但天下没有后悔药。
杨喜儿只好认命地拉着大板车,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从巷子经过时,一个靠墙而坐的小乞丐闯入了她的视线。
小乞丐约莫七八岁,估计是饿得狠了,整个人都耸拉着。
看他的样子,如果再不进食,恐怕难以活到明天。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实在没办法袖手旁观。
杨喜儿果断地停下来,把刚才掌柜送的点心递了过去,“吃吧,都给你了。”
小乞丐应声抬头,黑漆漆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他盯着点心看了许久,才忽然疯了一样把点心接过,拿起就往嘴里塞。
眼看着他就要被噎着了,杨喜儿赶紧给他拍了拍背,“慢些,没人跟你抢。”
几块点心落肚,小乞丐才抬头道谢,眼里全是认真和迷茫。
哎。
可怜的孩子。
小小年纪就要受这种苦。
杨喜儿叹了口气,又摸出些许铜板来,“拿着,要是实在饿得慌,就去买个馒头吃。”
小乞丐哆嗦着接过钱,瞬间泪流满面,“婶子,谢谢您,谢谢。”
“你家人呢?”
这话一出,杨喜儿就后悔了。
这么小就上街乞讨了,哪还有什么家人。
“对不起,婶子不是有意的。”
小乞丐失落地摇摇头,许久才开口,“死了。”
他很瘦,瘦得只剩下皮和骨。
但他的脸上,却还能看出些许婴儿肥的痕迹。
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啊。
自打接受了自己作为奶奶的身份,她最是见不得这种可怜兮兮的小孩子。
哎。
可她也无能为力呀。
杨喜儿拿出药材铺的地址,递了过去,“这样吧,孩子,这是我朋友的铺子。你寻过去,就说是杨婶子推荐你去的,问问他还收不收药童。”
这么小的孩子,若是没个着落,只怕熬不过这个冬天。
小乞丐双眼含泪,隐忍地接过纸张,随后再也受不住,哭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婶子的大恩大德,我狗子没齿难忘。只盼今生能有机会报答婶子。”
杨喜儿赶紧把他扶起来,“婶子不要你感谢,你活着就成。”
对于这孩子来说,活着,只怕也要拼尽全力,一如他们逃荒的灾民。
狗子用他那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抹眼泪,才道,“婶子,狗子没啥本事,但在城中乞讨许久,知道的消息也多。婶子要是有啥需要打听的,尽管吩咐我。”
“另外,婶子,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
杨喜儿看着他,和善地笑笑,“没事,你尽管说。”
她以为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却不料,他把目光放到了板车上。
他小小的脸上漏出些许凝重,“婶子要是还有银子,就多买些粮食罢。最近我走街串巷时,常能听到大人谈论蝗灾。说是许多庄稼都不活了。只怕,粮食短时间内,会涨价许多。”
蝗灾?
也是。
秦安和北安离得近。
秦安闹灾了,北安的粮价自然也会上涨一些。
杨喜儿没放在心上,摸了摸他的脑袋,宽慰道,“没事,那是秦安,不是咱北安。”
见她不信,狗子急得快要哭了,“北安,是北安!婶子,买,快些买。”
北安蝗灾?
不应该啊。
刘管事没提过,城中一切也都挺正常的。
估摸着是狗子听错了吧。
不过,粮食倒也不怕囤。
想到这,杨喜儿从包袱里拿出一个信物,“这样吧,狗子,你到了药材铺时,就把这个信物拿出来,帮我传句话。就说,银子多拿来换些粮食。”
狗子见她信了,这才放下心来。
“婶子,你拉,我帮你推。”他径直走到板车后,做出推车的姿势。
这孩子,倒是懂事。
杨喜儿没推辞,蹲下身子,重新拉起板车。
就这么一拉一推,不消多时,他们就到了城门。
杨喜儿停下,回头看向他,“别跟啦,婶子到了。”
原来婶子是灾民?
那她……
狗子忽然觉得,手里的点心重了许多。
他跪下,哐哐哐地磕了几个响头,才肯离去。
杨喜儿看着他的背影,百感交集,好一会,才重新拉起板车。
她刚出城门,流民们就围了上来。
“天啊,树林村的人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也太有钱了吧。”
“同样是灾民,这也太不公平了。”
……
果然,妒忌声四起。
好在她之前造势造得不错,也有不少人帮着她说话。
“你们可拉倒吧,之前人家树林村上山你们没看见?”
“几棵人参和药材,少说也能卖十几两银子。要是连这点东西都买不了,那才叫奇怪呢。”
“就是,就是,想要就自己上山啊。”
那几个搅屎棍听了,脸立马就黑了。
是他们没上山吗?
他们上了啊!
可不要说人参,就是药材也没几根!
凭啥树林村运气就这么好?
他们就什么也捞不着?
几个搅屎棍心里愤愤不平,正想说些什么,刘管事就过来了。
“咋?眼红病又犯了是吧?”
“还想不想在这里待着了?要真这么爱闹事,就继续北上,莫要在我们这里待着。”
继续北上?
那不要了老命吗?
搅屎棍们一听,赶忙拍拍屁股走人了。
比起给树林村使绊子,还是安安稳稳地留在这里更重要些。
搅屎棍们走了,树林村的人也到了。
他们赶紧围上来,接过大板车。
粮食。
都是粮食啊。
还有布匹。
还有好些小吃食。
大伙内心狂喜,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只好以最快的速度,把板车拉回了他们帐篷。
那速度,快如狂风。
杨喜儿走着走着,就连板车的尾巴都看不见了。
得。
被遗忘了。
她哭笑不得地继续往帐篷的方向走。
等她到时,刚才拉车那几人才围上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俺们忘记您了。”
“没事。高兴嘛。快些把东西搬进去吧。”
省得待会其他村的人又来围观。
那几人一听,赶紧把东西卸了下来,合力搬到帐篷里。
粮食和吃食都是能看见的,就是那被布匹包得严严实实的棉袍他们看不到。
村长疑惑道,“这是啥?”
杨喜儿神秘地笑了笑,也不急着说,伸手就去解绳子。
绳子解开,布匹拉开,棉袍就这么暴露在众人眼里。
南方人是没见过这玩意的。
看样子,只知道是衣服。
杨喜儿介绍道,“这是棉袍,北方人专门御寒用的。再冷的天,只要把棉袍穿上,都能出门。”
太好了。
那就不怕冷死了。
大伙听罢,皆面露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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