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多说,一天以后,宁白带着三百人的队伍,行进在离都城二百余里的山路之间。
按照李贤的提议,宁白将这三百人编成六队,伍十人为一队,花落当了帐前参谋,负责一切杂务。
朝中将最后一丝力量,全数押在这支队伍身上。
所有的一切,目前都极度顺利。
行至正午,正休息间,突见王公权骑了马,匆匆而至,见了宁白,拱手道:“简大人行动太快了,我还以为你要在都城呆上几天,是以没有及时拜见,失礼失礼。早上听说大人也出动,连忙行小道来找大人。”
宁白笑道:“你这追来,定是有事,你直说吧。”
王公权也不再客气,道:“正如简大人所说,在下此次前来,是想请大人救人一命。”
“救谁?”
“大人还记得小的有一个手下,叫沈秋的小主审?”
宁白立即明白过来,道:“当然认得。听说他卷入假刀案,已在牢中。”
“已经同沈家诸人,一同打入死牢,只是皇上一直未曾勾名,是以尚还有一线生机。此人在我手下数年,为人处事,绝不是那种叛国之人。只是连坐之责,太过冤屈。在下有心想救,可四处无门。如今皇上对简大人青睐有加,如是简大人愿意饶他一命。在下连同沈秋均感谢不尽。”
王公权满眼期期地瞧着宁白。
沈秋当日为了假刀案,虽然先是有些武断,但后来得到栽赃证据之后,全力协助破案,定不知沈家其他人作为。自己救他出来,也是理所当然。
宁白点头道:“我有心救,但怎么救?”
王公权道:“皇上有旨,现在以你为重。你只需要封令一封,让沈秋随军参战,那是任何人也不敢阻止的。”
“王大人,你可知我此行,是抱必死之心,行必死之路。让他参军,岂不是要他的命?”
王公权道:“男儿为国死,比连坐而死强上百倍。沈秋想必也明白这个理儿。”
宁白道:“既然如此,倒也不必瞒着皇上。我这就请示皇上,让皇上定夺。”
花落拿来纸墨,宁白提起毛笔,刚要落笔,突然想起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行此公文,这古体字,自己这几月勉强认得几个,要让写出来,当真要了自己老命。上次让黄强带自己的信去找那唯真明,结果唯真明看不懂信,还差点打了黄强一回。
在沛县向皇上密报的公文,都是自己所写,估计皇上也没全然看懂,在那里装看懂了呢。是不是这中间有啥东西,皇上误会了啥,草草了结假刀案,连复秦会的新动向他也不特别关心。
当下把笔丢给王公权:“公权兄,我不会,你来写。”
王公权疑惑不已,简熙出身世家,又在夏府长大,怎么不会写字?肯定是逗我玩呢。当下推辞道:“简大人妙笔生花,在下岂能自不量力,还请大人亲书。”
妙笔生花?我给你画朵花差不多。宁白道:“你要是不写,我也不写了。”
王公权见他说得认真,心中不解,但只得拿起笔来,望着宁白:“大人,请示下。”
宁白把眼一翻:“你照着放沈秋来参军的意思写就行。”
王公权无可奈何地写了起来,一会儿便写完了:“请大人指正。”
宁白心想好多字我都不认识,我指歪差不多,直接说道:“甚好。花参谋,速派人送皇上。”
花落封好信,出帐安排去了。
宁白笑道:“王大人,想不到我带兵第一封奏折,便是为你所写。”
王公权再次感谢道:“多谢简大人相助。此份大德,在下永不相忘。”
王公权也不客气,在军中吃了午饭,才告辞而去。
宁白倒是挺喜欢他,假刀案如不是他挺身而出,冒着杀头的危险,私闯皇宫,否则假刀案也就难以翻案。
还有为了此案牺牲的花间,不也是这样的人?
代朝这么多为公平正义全然不顾性命的人们,怎么还会败落到如此境地?
下午方行半里,花落便上前来报:“简大人,自我们出城以来,有两女子便远随于后,我停则停,我行便行。我们怀疑是间谍,如何处置?”
宁白听了笑道:“那两名女子可是大有来头,一名是北王之女,另一名是当朝夏首府之女。谁也得罪不起啊。让她们跟着吧。”
花落听了,心中明白了一些,道:“原来大人明白。那不如叫他们随军而行。”
宁白为难地道:“我听说有个女不从军的规矩?”
“啥规矩,都是军中瞎说。况且此行咱是去寻死,更不怕这些了。”
宁白没想到花落倒是挺开放,笑着说:“我也是如此意思,你且去叫她们同我们同行吧。”
花落领命而去。一会儿便听到身边两匹马疾驰到身边,还不用转头去看,便听到夏浅浅的声音道:“原来没有这些破规矩,简熙,我和南姐姐可就来了。”
宁白见二位佳人眼角带笑,一左一右与自己伴肩而行,心想这南烟不知使了啥手段,令夏浅浅对她敌意全消,以姐妹相称。
南烟莞尔一笑,并不说话。但那笑容如同春风一般,顿时令山河失色。
宁白在心里警告了自己一下,目视前方,绝不再向她多看一眼。
这一路行进,直至半夜,众人方才寻了一地打尖。花落派出卫士,对宁白道:“简大人,再行一日,便到得陆公复将军帐前。”
宁白道:“我曾以小红马之威,也近二日方到陆公复军前。为何今日我们行军速度不及小红马之疾,还只用得二日?”
花落道:“行前在下作为参谋,在军部办理行军杂事之时听军部兄弟们说,陆公复军早就败退数百里,现驻在红岭一带。”
宁白哦了一声,道:“我听说陆公复遇阻,没想到是败退到这里了。那敌将是谁?”
花落道:“军部说逼退陆将军的是原围简将军的一部,首领名换木脱儿,使一把四十余斤的巨斧,骁勇善战。”
宁白点头道:“这部有多少敌人?”
花落暗想这简熙是我跟过的人中,最没头没脑的一个。以往那些将军,还没出征,敌兵多少,首领是谁,有何特点,哪一个不是探得明白清楚。如他一般,啥也不知道,愣头青一个的领军人,还是第一次遇见。哎,这也是我朝没人了,连兵都没了,还能指望个啥正儿八经的将军?反正就这样吧,死在为国战争中,也算是当兵最好的归属了。想到这里,他把自己所知都说了出来,道:“陆将军部溃败如斯,哪里有时间去统计敌数,上报说是预估二十万人。兵部有经验的人认为,应该只有七万余人左右,然而现在谁也不去关心真正的情况了。这木脱儿是北鞣用兵最有心计的一人,长于使用各种计谋,听说简将军被围,也是他的主意,这人不好对付。”
宁白低头想了一下,道:“二十万人也好,七万人也罢,都不可小视。这二日你带兵按现在速度前行,沿途警惕,到处宣传三百将士平鞣,一定要务必做到沿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另也要小心敌派骚扰之兵,如遇之,绝不可战,只管往红岭逃跑。我这小红马,速度快极,便前往探看虚实。”
花落应声领命。
夏浅浅在一旁听得,站起身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南烟也施然起身,拿眼望了宁白,一脸也要跟着去的样子。
宁白心想浅浅跟我去也就算了,你南烟我可不敢带去,当下拒绝道:“我这马你们跟不上的。你们且与花参谋等同行。放心,我只是远远查看,并不与敌交锋。二日后,我们在陆将军部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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