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墨，你现在很虚弱只能吃些清粥，等你好起来了，相公带你去金陵最好的酒楼，你愿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不好？”

        钱墨墨有些不高兴了，她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用这种哄小孩的方法来哄她？就连喂她吃饭也像小时候妈妈给她喂饭，每次只有半勺，还是吹凉了才会让她吃，她明明就不小了。

        一碗粥只吃了一半，钱墨墨便吃不下了；徐膺绪也不逼她，搁下碗一直就那么拥着她。

        “相公，我想去外面。”

        “好啊，一直呆在屋里会闷坏的，我们出去。”

        徐膺绪笑应着，拿过厚厚的披风，紧紧把她裹着，只留下那张巴掌大的小脸。

        钱墨墨蜷缩在徐膺绪怀里，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很像只兔子，全身都是毛。外面就如同昨日钱墨墨想的，所有的东西都被雪铺着，白茫茫的一片。

        雪还在下着，接着地上的雪，可以看到鹅毛那么大一片一片的雪花，不断的往下落。

        徐膺绪拥着钱墨墨坐在回廊的栏椅上，两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

        突然！

        钱墨墨转过头，很疑惑的看着徐膺绪：“你不是说娘会变成星星吗？为什么都没有星星？”

        徐膺绪爱怜的抚着钱墨墨的小脸：“傻瓜，天地之间离得那么远，娘又是个弱女子，她走到天上去，是需要些时日的，你要是这么催着她，把她累坏了怎么办！”

        “哦，是不是过几日就能看见娘了？”

        “是啊，娘要是知道墨墨这么想她，她肯定会很开心的，只要她开心墨墨也会开心的对不对？”

        “嗯。”

        钱墨墨明明知道自己问的问题有多幼稚，可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要去问，她想从别人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想告诉自己她真的会变成星星守着她。

        “我们回去吧，外面好冷。”

        “好！”

        只要是她说的，她要的，他都会帮她做到，只要她肯说话。

        同来时一样，还是徐膺绪紧紧抱着只看得见一张脸的钱墨墨，而钱墨墨则安安静静的握在他的怀里。

        进了屋，徐膺绪还是将钱墨墨放在床上，自己在一旁守着她。

        钱墨墨合上眼，想起脑子里闪过屏风旁那件低着水的外袍。心里一阵暖意流过。

        原来，他刚刚脱下外衣再抱她，是怕那上面得雪冰到她。

        “相公，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好。”

        徐膺绪迟疑了下，掀开被子的一角，斜斜的躺下，怕自己身上的凉意沾染到她。

        钱墨墨转过身子，双手紧紧抱着徐膺绪的腰，窝进徐膺绪的怀里。

        徐膺绪牵起嘴角，明白了钱墨墨的用意，低头文文钱墨墨光洁的前额：“娘子，我爱你。”

        外面雪很大，夜很凉，彼此的心却暖了起来。

        “姑爷！”

        粉儿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是徐膺绪，便颔首请了个安。

        “还是一样吗？”徐膺绪隔着屏风看着窗边那道模糊的人影。

        粉儿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徐膺绪的话。

        “你下去让小六准备马车，我们一会儿出去。”

        “是，姑爷！”

        说完，朝着窗子的方向叹息了声，掉头出去。

        已经五天了，自从夫人的葬礼回来之后，她家小姐就是这个样子。每日就这样站在窗前，除了吃饭睡觉，她不会离开窗前一步，就算是有人来看看她她也是这般；这样的小姐，看的她心疼，却没有办法。

        在她的记忆里，她家小姐天生就是一块折磨人的料，会玩，会闹，小小年纪便常常把府里闹得鸡飞狗跳，好像从来都不知道愁似的。可是这一次她才发现，原来不是，她才是那个最脆弱的人，她只是习惯把笑脸拿出来面对人，但是，一旦有人把那张笑脸揭下，她便再也笑不出来……

        徐膺绪从身后环住钱墨墨的愈见瘦弱的腰，把头搁在她肩上：“傻瓜，化雪的时候最冷，怎么没有多加件衣裳。”

        钱墨墨顺势靠在他怀里，眼睛还是看着窗外。

        “这里看的东西太少了，今日我们出门去可好？”

        钱墨墨眼波微微流动，但是依旧没有说话。

        徐膺绪笑笑，明白她是同意了。这几日她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她不在是那日的沉寂，若是她不愿，她便平静的没有任何反应，若是她愿意，她的眼神会微微的松懈，虽然不明显，但，只要留心还是可以发现的。

        “今日凉，在穿件衣裳上，不要让自己生病了。”松开她，拿了件素色夹袄为她穿上，而后，还是打横抱起她。

        出了院子，不想却在园子里与出来遛弯的老佛爷和莫琦涵碰了个正着。

        “娘。”徐膺绪朝谢氏不咸不淡的叫了声。

        谢氏也没说话，看了眼徐膺绪怀里的钱墨墨重重的‘哼’了一声：“还记得有个娘就好！琦涵，我们走！真是刚刚嫁过来几天就死了娘，自己也半死不活的做给谁看啊！”

        莫琦涵微微颔首，上前追上谢氏，那宛若莺歌的声音隐隐传来：“姨母，表嫂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也非她所愿，她已经很难过了，你就体谅着她些……过些日子，她好些了，自然会来向姨母你问安的……”

        谢氏还说了些什么，只是太远了听不清了，估计不会好听到哪去。

        钱墨墨闭着眼睛，看不见她的情绪。

        “墨墨，对不起，委屈你了。”虽然知道这句对不起没用，伤害已经造成了，唯独能做的只能是弥补。

        “墨墨，我们到了，等会儿回去了再睡好不好？”

        钱墨墨似乎很爱睡觉，从上了马车开始就在徐膺绪怀里睡着了。后来到了地方钱墨墨还是没有醒，徐膺绪便一直等着，可是钱墨墨一直没有醒的迹象，他怕待会儿天黑了会更凉，冻着了钱墨墨，便试着叫醒了钱墨墨。

        钱墨墨睁开眼睛，任由徐膺绪把她报下马车。

        这里应该是里徐府很远了，人烟很少，四周都是树木，像松柏之类的长青树上，还压着厚厚的积雪，地上也还有零零星星的白色印记。

        “小六粉儿，你们不用跟来，在这儿候着吧，我和夫人去去就来。”

        “少爷……”小六看看渐晚的天色，有些不放心。

        “无事，用不了多少时间。”

        说话间，人已经抱着钱墨墨朝不远处的凉亭里走去。

        那亭子有个好听动人的名字……双飞亭，大概是取意于那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它应该有些年头了，外边那副木头柱子上刻着的对联，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唯独亭上的那块牌匾上的‘双飞亭’三个字还清晰可见，似乎是要努力证明自己的存在。亭子里的雕花围栏花朵也有些缺失，不辨原貌。

        徐膺绪抱着钱墨墨在亭子里坐下，让全无生气的她靠在自己身上。

        “墨墨，我给你讲个故事。”

        “有一个大将军，他英勇善战，为皇家打下了大片的江山，但是并没有因为自己觉得自己劳苦功高，依旧做着原来那个朴实的自己。他的儿女很多，其中有四个是儿子。

        这个将军是武将出生，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儿子也像他一样个个都能成为国之栋梁，几个儿子中他最喜欢老二，因为老二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他的一身武艺，老二小小年纪就学了六成去。老大虽然不如老二那般厉害，但是也算是踏实肯学，所以他也还算喜欢。

        唯独这老三是个另类，他自幼就不喜欢习武，就连抓周之时，他就抓了把公子哥用的折扇，大将军当时不甘心，又让他抓了一次，结果啊，他都是抓了那把扇子，大将军气的马上就拂袖离去了。这些都是那个老三长大了从哪些婆子仆人那里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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