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也不必自责，毕竟冥主若是让你察觉到了他特意隐匿的招式，那才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沈寒挑了下眉说道，不知是安慰还是单纯的挖苦，“虽说离开了冥府，阴气便削去了大半威力，但它到底出自冥主之手，而你本身又是凡人之躯，更不宜让这阴气长期留存体内。只是昙霜仙尊外出寻药，未道明去处而只留了归期，江海海给她去了两道传音也没得到回应，恐怕只能等她自己回来——也就是八日之后。”

        “八日？”

        “没错。”沈寒显然对此早有过考量，一语道破季裁雪心中顾虑，“你现在已经见过了你师兄，此行的目的也就只剩下了向你师父传话。左右你在此事上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老实待在这里等昙霜仙尊回来。”

        季裁雪听出沈寒言下之意是单独替他去往静庭寺，他不禁多看了沈寒一眼——说来在从长生门出发之前，他向沈寒请求的便是由沈寒替他去人间寻找师父师娘的下落以及向人传话，只是半途沈寒忽然离开，而后又发生了一系列事件，才将这个计划搁置甚至可以说是……放弃了。

        “怎么，你以为我把这件事忘了，还是觉得我会反悔？”他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躲过沈寒的眼睛，沈寒虽是反问，但语意中并未含有为难之意。

        “不，只是……”季裁雪摇着头，心里酝酿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了试探着旁敲侧击道，“寒哥……那晚你离开琥珀城之后，是去了哪里啊？”

        他看着沈寒朝他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时颇感意料之中的挫败——那晚上沈寒本就是不告而别，他竟还指望沈寒透露行踪，实在是有够天真的……

        “北国。”

        “啊？”

        “离开琥珀城后，我去了北国，不过具体的事情无可奉告。”沈寒难得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季裁雪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不自觉舒展了眉眼，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又多问了一句：“那之后，你就从北国直接来阴阳城找我了吗？”

        “没错。”沈寒坦然道，而后语调一转，戳穿了季裁雪的欲语还休，“你在怀疑我什么？”

        “我……”季裁雪喉头一哽，他并非没有设想过如果沈寒这样问他他该如何应付，只是他设想的太过简单了——他只想过如果能排除沈寒犯下灭门案的嫌疑，他就将与柳朝颜的约定告知沈寒，一起寻找解除误会的办法，却忘了“排除嫌疑”怎会是容易的事。

        就像现在，他是否应该相信沈寒呢？

        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犹疑，沈寒悠闲地欣赏了一会少年略显凝重的脸色，而后不徐不疾地开口道：“如果是柳家的事，你大可不必怀疑到我身上。已经有人确认了我的清白，柳朝颜也知道了这一点。”

        “什么？啊，我的意思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季裁雪霎时瞪大了眼睛，他记得他在冥府里也没待多久，就算出来后陷入了昏迷，满打满算从告别柳朝颜到现在应该也才过了一周的时间，他怎么感觉好像错过了很多重大事件？

        “自然是我来找你之前。”沈寒理所当然地说道，“不过，即便有证据当前，她相不相信仍是另一回事……你也一样。”

        忽然被沈寒点名，季裁雪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好在他也捕捉到了沈寒话中的关键，进而问道：“有证据——或者是有人能证明你没有去过木城？”

        “你应该对他并不陌生——就是那只灵鹿的主人。”

        “这样啊……”提及了面具人，季裁雪才堪堪想起穿越冥府之门时他未能完整说出口的问题。现在听沈寒语气，他显然是认识面具人的，季裁雪便进一步问道，“那位仙尊……是长生门的长老，或者……嗯，或者是顾问那种？”

        “看来你是见过他的掌门令了啊。”沈寒玩味一笑，随着他微微歪头的动作，他被扎成马尾的乌色长发晃出几道短暂的弧度，“那不就显而易见了么，有掌门令的人，自然是掌门啊。”

        季裁雪扯了扯嘴角，正想嘀咕一句“你在打什么哑谜”，忽而福至心灵，略显迫切而又不是那么自信地说出了自己一闪而过的想法：“是摇光仙尊吗？”

        沈寒不置可否，反问道：“理由呢？”

        “你说他是长生门的掌门，而他又不是南掌门，那就只能是前任掌门了吧。”季裁雪琢磨着，在脑中搜寻能佐证自己猜测的线索，“难道说长生门还有别的前掌门？”

        “并未，长生门创立至今只有过两任掌门。”这点上沈寒未做隐瞒，亦借此肯定了季裁雪的猜想，“你倒也不算太迟钝。”

        季裁雪已经习惯了沈寒夹枪带棒的说话风格，他自动从沈寒的话中提炼出有用信息，忽然“啊”了一下，问道：“南掌门不是说，摇光仙尊多年来一直闭关不出吗？”

        “或许之前是吧。”沈寒不以为意，“像摇光仙尊那种境界之人，只要他有意，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出入长生门结界，不被任何人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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