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燕窝是个细致活儿，很考验耐性。

        绒毛较少的，速度快点一个人一天只能挑干净五六盏，毛多的就非常费时间。

        三人专挑毛少的，不然一天就挑一两盏，还不够自己吃。

        周诚检查挑好的燕窝。

        “不错，挑的都很干净。”

        半月形的燕窝呈米白或淡黄色，丝条纹理清晰粗细不一，质地坚硬有自然光泽，闻着有淡淡的蛋清味。

        燕窝挑完毛和其它杂质还得进行消毒，目前最好的消毒方式就是以高温蒸的方式消毒。

        周诚指挥冯海潮将挑好的燕窝消毒，避免阳光直接照射，风干后收起来。

        这些燕窝品质非常好，泡发率达到十倍左右。

        比当年老妈高价买的燕窝泡发率更高。

        泡发好的燕窝用大枣枸杞煮了半锅。

        “什么时候能吃？”隋玉瞻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挑燕窝绒毛可不容易，差点没让他成了斗鸡眼。

        “快了，再等一刻钟保管让你吃上。”

        燕窝不用煮太久，十几分钟就够了。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周诚揭开锅盖舀一勺看了看说：“可以了，拿碗来。”

        煮熟的燕窝呈透明状，柔软有弹性。

        一看又让人有了胃口，原先满脸嫌弃周诚瞬间改变主意。

        口水就口水，这可是含有多种营养的高蛋白。

        周诚给每人都盛了满满一大碗，锅里还剩不少。

        没有冰糖，出锅后碗里加一勺蜂蜜。

        甜滋滋的燕窝口感滑嫩，入口即化，有股淡淡的清香味。

        “好吃，比银耳羹好吃，老人女人小孩肯定喜欢，能滋补身体，口感好，绝对可以卖个好价格。”胡子赞不绝口。

        这一路上他吃过不少美食和各类甜品，燕窝的口感最好。

        最初他将自己定位为周诚的侍卫，听了一路啥啥啥能挣钱，他的观念受到不小的影响。

        周诚颔首：“确实。”

        三麻袋燕窝挑出来扔了三分之二，只够自家人吃以及送礼，要卖也得等收到下一批货再说。

        还得找些人处理燕窝。

        这门生意周诚打算自己做。

        横财发了不少，可也得有个挣钱的行当才能光明正大的将钱拿出来花。

        种地也能挣钱，尤其是深加工过的农产品挣的不少，要说来钱快还得是做有钱人的生意。

        不愁吃喝时人就会追求更高品质的生活，不仅仅是吃饱吃好，对身体有益的食物、药材的需求量便会增加。

        出产燕窝的地方很少，且挑燕窝杂质非常耗费人力，价格自然不会便宜。

        现在只有达官显贵和富商吃得起，以后就不好说了。

        家庭条件宽裕点的普通百姓，买点给老人孕妇补身体也不是拿不出钱来。

        除了燕窝还有鱼胶、雪蛤、人参、鹿茸和虫草等。

        周诚计划在京都、各府城、州城都开个卖滋补品的店铺。

        有了爵位和官职做买卖就成了顺理成章，并不会因此而变成地位低下的商户。

        这次回京都得跟彭敬聊聊这事儿。

        一个国家经济要发展怎能鄙视商人。

        就算要将人划成三六九等，商人的地位也不能比农户低。

        什么商户子不能参加科考更是可笑。

        不知道是哪个脑残的提出来的。

        国家要富强，农牧业和商业同样重要。

        “京都比咱们刚去湖州时好像更热闹了些。”周诚望着人头攒动的街道说。

        街道两旁铺子里做着买卖，街上还有挑着货物叫卖的小商贩。

        周诚看了几眼，嗯，农产品的品种多了些。

        “确实，去年初我押镖过来，百姓脸上都挂着小心翼翼，贩夫走卒不敢叫卖，今年变了许多。”

        胡子在镖局十来年，只要价钱合适，除了杀人放火外什么镖都接，这些年几乎走遍了大周的大江南北，京都来过两次。

        达官贵人云集的地方，权势金钱汇集，但要论热闹还是富庶的南方。

        那边的百姓、商人活的比京都没有权势的普通人更为自在些，没那么多的规矩，也不用担心声音太大惊了哪位贵人惹来麻烦。

        “好事儿。”

        昨日找地方洗过澡换了干净的衣裳，周诚还是决定先回家一趟再进宫。

        跟彭敬打听打听卢清婉找他有什么事，得好好想想对策。

        万恶的古代社会，没人权啊！

        皇帝说要见你，即便在天涯海角都得跑回来。

        可惜，他的主意落空，进城刚走了不到三里路，一队御林军出现在马车前方。

        恭敬地请他立即马上进宫。

        周诚在心里叽叽歪歪，面上一派淡定沉稳，应下后对三人说：“你们先回府，隋玉瞻，跟你嫂子们说一下，不用等我用饭。”

        御林军只让他进宫，隋玉瞻三人跟他去也只能在宫门外等着。

        虽说他没能让卢清婉满意，好歹救过她的命。

        更何况还有杜武跟彭敬，卢清婉就算不高兴也不会对他做的太过。

        隋玉瞻点头：“知道了。”

        周诚想了想，将干净的燕窝全都带走。

        至于荆州特产什么的，高贵的大周女皇看不上。

        半个时辰后进入皇宫，太监高腾亲自来迎。

        周诚跟御林军的谢统领打听过，这位是卢清婉身边的总管太监。

        虽只是个受世人鄙夷的阉人，权力可不小。

        “公爷。”

        “高公公。”周诚含笑拱手。

        自古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连皇后太子都不敢得罪，他就更得罪不起了，不说多奉承，该有的客气礼节得有。

        高腾是卢清婉刚回宫时就跟着她的人，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瘦小，下巴干干净净，脸上涂了一层白色的香粉。

        身上带着的香囊也装了散发香味的香粉。

        周诚知道，太监因为缺失的部位导致小便失禁，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为了掩盖身上的异味，以免惹怒了主子遭到嫌弃，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太监除了使用香粉遮掩异味外，能吸水的帕子也是必不可少之物。

        只不过，麻料做的毛巾吸水性远不如棉布。

        说来是些可怜人。

        这人就怕有对比。

        他没命穿成家世显赫的王公贵族，开局地狱模式，最值得庆幸的是没穿成太监。

        不然绝对会自己抹了脖子，一了百了。

        “公爷这一路还顺利吧？”

        高腾手持一柄拂尘，尖细的嗓音带着笑意和谦恭。

        即便是总管太监，除非在比自己身份更低的太监宫女面前能直起腰，平日都佝偻着背。

        周诚眸光一闪，笑言：“还算顺利，劳公公惦记。”

        八成是卢清婉对他拖延时间不满了。

        管他的，都到了皇宫，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么一想，周诚神态从容，步履稳健。

        “高公公，我在湖州种了些棉花，棉花织布做的衣服，柔软保暖吸水性极好，还能用棉花作为衣物和被褥的填充物。

        京都过了深秋天气寒凉，穿棉衣是再好不过。

        待棉花成熟织成布，我让人先送一批给高公公，都是些不值钱之物，还望公公不要嫌弃才好。”

        周诚没说用棉布做帕子，但高腾一听吸水性极好眼睛蓦地亮了。

        他听闻安国公最大的喜好便是收集种植各种稀奇的农作物，没想到地里还能出产这等稀罕物。

        阉人不仅令世人嘲笑，身体上的折磨非亲身体验又有几人能懂他们所受的苦楚。

        高腾能被卢清婉信任，不仅做事可靠，脑子转的也非常快。

        即便周诚没有直说，他也听明白了周诚的意思。

        一方面是想跟他拉关系，另一方面他听出周诚话里的善意。

        周诚放着好好的福不享去湖州开荒种地，跟所有士兵同吃同住，一同劳动。

        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摸索出来的经验倾囊相授，四处寻来的价值万金的种子培育出的粮食蔬果种子送予他人。

        这样的人不仅没有坏心思，还是悲天悯人的善人，在他眼里人不分贵贱，只分好坏。

        高腾心中感动。

        这宫里的阉人谁不是家中清贫活不下去了，才被家人卖到宫里。

        进宫前没过过好日子，进宫后便净身，运气不好熬不过来直接就没命，运气好活下来了活的还不如狗，身心备受折磨。

        又有谁会真心关心他们。

        周诚眼神诚挚，不会用怜悯、同情、不屑的眼神看他。

        对他的关怀朴素而实用。

        高腾笑容越发真诚，拱手说：“公爷可千万别这么说，大周谁人不知，公爷种出来的庄稼都是造福于民的好东西。

        奴才就先谢过公爷了。”

        周诚笑：“客气了。”

        高腾轻声提醒：“陛下近日来用膳较少。”

        “国事繁忙还是身体不适？”

        吃的少要么是身体不舒服，要么就是谁惹她生气了。

        高腾摇头：“太医院每日都有太医为陛下请脉，陛下身体康健，近来国事也算不上繁忙。”

        “难道是苦夏？”

        不至于吧，卢清婉可是在冬日严寒夏日酷暑的边关待了多年，用她自己的话说，什么苦没吃过。

        他这个吹习惯了空调的人都入乡随俗了，卢清婉不至于做了皇帝就变得矫情起来。

        想想这女人善变的多面性，也不好说啊。

        高腾看了眼周诚，欲言又止。

        顿了顿试探地说：“听闻公爷厨艺好，不如公爷亲自为陛下做道菜品？”

        君子远庖厨，建议国公爷做菜，他压力也蛮大的。

        周诚：“？？？”

        难不成让他从荆州回京都就是为了让他做道菜？

        说到厨艺，他就是个玩嘴皮子的。

        比起擅长做黑暗料理的隋玉瞻确实还行，可跟皇宫里的御厨压根没有任何可比性。

        要说他有什么优势，那就是知道的烹饪方式多，知熟知什么食材搭配可以做成什么样的美味菜肴而已。

        不过，高腾既然如此说肯定不是没话找话随便说说。

        若是做顿饭能让卢清婉有胃口，从而别刁难他，倒也不是难事儿。

        周诚略一思索道：“快到酉时，陛下用膳了没？”

        闻言高腾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未曾，奴才这就带公爷去御膳房。”

        高腾将卢清婉的喜好和口味告诉周诚。

        御膳房的食材囊括了整个京都所有的食材，御厨已经将饭食准备好。

        周诚看了一圈，有蒸菜、炖菜、炒菜、煎炸的食物也有，荤素搭配，主食、糕点，总共有三十多道，非常丰富。

        看的周诚都饿了。

        高腾眼含鼓励还期盼地看着周诚。

        既然来都来了，周诚看了眼食材说：“那我就做道最拿手的菜，这道菜很快就能好，先将其他膳食送去吧，别凉了。”

        高腾高兴道：“欸欸。”

        随即吩咐御膳房的小太监们传菜。

        一盏茶功夫，番茄炒鸡蛋装盘。

        红色的番茄、金黄色的鸡蛋，绿色的葱花，色香味俱全。

        周诚很满意，两辈子，他炒的最好的菜就是这一道。

        燕窝留在御膳房，将做法和吃法告诉御厨。

        高腾立即吩咐御厨泡发两盏，随即带周诚去见女皇。

        “要不等陛下用完膳再去？”周诚犹豫。

        卢清婉让他来了京都就去见她，他当耳边风，这次让回京都，他磨磨蹭蹭愣是超了快十日才到。

        他担心卢清婉见到他会掀桌子，那多浪费粮食。

        高腾笑言：“公爷，陛下素来节俭，平日用膳只要十二道菜，今日是因公爷的到来才吩咐御膳房多准备吃食。”

        “这样啊，让陛下费心了。”

        周诚没法再说拒绝的话，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也拒绝不了。

        皇帝请客天大的恩典，他不感恩戴德还敢拒绝，简直是不知好歹。

        心里思忖着，宫门寅时开戌时关，这会儿离宫门下钥还有两个多小时，他今夜还回得去吗。

        三个月没见老婆孩子，万分思念。

        在外地还不觉得，每天都有各种事情分散他的注意力。

        最多夜深人静的时候想一想，回到京就更想了。

        不知孩子们还记不记得他。

        膳食一道道上来，还不见周诚的人影，卢清婉眉心蹙了蹙。

        所有的膳食摆到桌上，高腾率先进殿禀报。

        卢清婉凛然的神色松动，语气平静：“让他进来。”

        “是。”

        下朝后卢清婉便换上了常服，衣裙刺绣精美繁复，极致的奢华，衬得卢清婉高贵不凡。

        没做皇帝眼神冷得能冻死人，做了皇帝反倒还温和了些。

        没见到人之前周诚心中惴惴，真见到人了反倒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臣见过陛下。”

        周诚欲跪下大呼陛下万岁，卢清婉出声：“今日只是故友相聚，不用行虚礼，高腾，为安国公看座。”

        “是。”

        “谢陛下。”

        周诚也不是太想跪，顺理成章的站直了刚弯下的膝盖。

        跟皇帝同桌吃饭，周诚心情有亿点点复杂。

        压力不存在的。

        既来之则安之，周诚道谢后的坦然坐在卢清婉对面。

        “好香啊，御厨的手艺就是好。”

        御厨们都学会了他从现代带来的烹饪方式，御厨的手艺自是没得说。

        还没动筷，光闻味道就能把人给香迷糊了。

        无论做任何事，想要做到行业顶尖人物，天赋起了关键作用。

        没有天赋再努力也达不到那个高度。

        卢清婉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对高腾抬了抬手。

        高腾非常有眼力劲儿的让殿内的宫女太监都出去，他最后一个出去，并贴心地将门轻轻合上。

        “怎么都走了，听说皇帝用膳都不自己夹菜，难道是假的？”

        只有自己跟卢清婉，周诚说话就没那么拘谨。

        他还想沾沾卢清婉的光，体验一把被一群人伺候着吃饭是什么感觉。

        结果人全走了。

        卢清婉拿起汤勺准备给自己的汤碗里盛碗汤。

        周诚眼明心亮，连忙站起身绕过去：“我来伺候陛下如何。”

        卢清婉挑眉：“好啊。”

        下巴点了点老鸭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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