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只有少数几个已经站边的官员收到了信息。

        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官员们几乎都知道了，整个神京城都快闹翻天了。

        位高权重的官员自然站在陛下这边，不会提前选择某个皇子。

        但还有一些四五品的官员，就想趁着这个机会搏一把，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作用大。今晚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明天就尘埃落定了，此时再不选就晚了。

        皇子们最忠实的拥趸就是母妃的娘家人，他们没有选择，自带标签。

        像这么重要的消息，贾珠第一时间就收到情报了，但是一切与他无关，爱怎么闹怎么闹。

        晚上戌时，六宫都太监夏守忠来传隆正帝口谕，宣贾珠明日参加大朝会。

        贾珠也不知道隆正帝叫他去干嘛，难不成贾珠说的意见，隆正帝会听？

        那按照贾珠的意思，立没成年的皇子最好，但隆正帝肯定不会答应啊。

        哪位皇子上位对贾珠的影响都不大，而且隆正帝至少也还能再活几年，立储只是稳定人心罢了，实际的权力交接涉及不到多少。

        早朝每天都有，但参与的官员就那么几个；大朝会五日一次，要求神京城中大部分实职官员都必须参加；像贾珠这种勋爵，如果没有皇帝的临时召见，参加每年正月初一的大朝会就行了。

        早朝是很麻烦的，寅正就得到皇城外集合，卯时就要开始。

        对于贾珠这种不经常上朝的人来说，还是挺早的。

        毕竟贾珠每晚都睡的晚，寅时说不定都还没睡呢，日夜操劳，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纵然不睡觉，贾珠现在也不会犯困，欢喜禅观想法随时都在运转，提升精神力，缓解疲劳。

        卯时，太和门。

        隆正帝也不管朝臣们的想法，还是照常，先议今天必须处理的一些大事。

        至辰时，才把日常事务处理完。

        隆正帝道：“我知道你们都已经收到消息了，朕决定在今天议定储君的人选。”

        “几位皇子都不在现场，诸位臣工都不必有任何顾忌，想说什么就说。”

        “朕已经提醒过皇子们，事后不能打击报复，一切都是为了大乾的江山社稷，请诸位臣工仗义执言即可。”

        见没人第一个说，隆正帝道：“吴首辅，便由你先说吧。”

        首辅吴体仁道：“陛下，自夏朝以来，没有一个朝代的持续时间能够超过周朝。周朝国祚能够延续八百年的核心就在于确定了嫡长子继承制的皇权传递规则。”

        “《春秋公羊传》就指出，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故微臣建议立大皇子为储君，以安天下社稷。”

        隆正帝轻轻嗯了一声道：“诸位臣工有没有不同的想法？”

        左都御史周仁道：“陛下，下官想请问吴首辅，古之仁人圣君有几位是嫡长子？”

        “立嫡长子不过是为了权力的顺利交接，如今陛下春秋鼎盛，皇子们已近中年，权力交接没有任何不稳定的因素，因此微臣认为应当立贤不立长。”

        “若论贤德，微臣认为应该首推三皇子。三皇子一向刻苦勤勉，有君子之风，行事稳重老练，能担大任，而且从不参与各种夺嫡活动。”

        周仁是三皇子母妃周贵妃的哥哥，也就是三皇子李钧的娘舅。

        大学士傅英道：“要说贤明，四皇子与三皇子相比也一点不差，而且还是陛下嫡子，微臣建议应立四皇子为储君。”

        大学士张贞运道：“要说贤明，各位皇子各有各的贤明之处，微臣认为难以比较出高低，所以应当立嫡，因此建议在大皇子和四皇子中择一人立储君。”

        张贞运是张皇后的父亲，也就是大皇子和四皇子的姥爷。

        随后，拥护其他几位皇子的人也相继下场，反正或多或少都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说了一大堆，不管立嫡还是立贤，都是冲着利益去的，第一波下场的都是亲戚。

        就连傅英都是永昌驸马傅斌的爷爷，也算是张皇后一派吧。

        如果让大臣们建议，最终还是比谁背后的人多，而核心都是亲属，没有亲属关系的拥趸大部分都是墙头草。

        比到最后就是比的哪个妃子的娘家势力最强。

        立子以贵就是这个道理，哪个妃子的身份最尊贵，就立他的儿子。

        普通百姓认为的天下最重要的事情，其实和儿戏也差不多。

        只要不是蠢材和天才，中间都是普通人，选哪一个对天下而言，真的没有区别。

        天下是乱是兴，百姓的生活是甜是苦，不是皇帝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只要制度健全，选一个人还是选一条狗做皇帝其实也没有区别，皇帝这个岗位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了。

        如果好的政策都是皇帝一个人制定出来的，那还要朝中的文武百官吃干饭吗？

        见众人也商量不出一个结果，隆正帝开始点与皇子没有亲属关系的朝廷重臣了。

        隆正帝第一个问的就是贾珠，道：“怀义，你认为朕的哪位皇子可以作为储君。”

        贾珠答道：“陛下，末将一直认为每一位皇子都是人中龙凤，都是储君的上好人选。”

        “然而末将听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人提名八皇子，陛下的皇子怎么能连提名的机会都没有，因此末将建议将八皇子立为储君。”

        反正贾珠说什么都不重要，也影响不了隆正帝的最终决定。说其他的任何一位皇子，都有可能得罪人，但是说八皇子，谁都不必得罪，因为八皇子是真的没有一丁点机会，相当于主动选了一个错误选项。

        八皇子的母亲只是昭仪，普通百姓出身，是隆正帝年轻时随太上皇下江南的时候认识的，而且还是因为生了皇子才提的位份。

        就这身份，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当上储君。

        自贾珠说了之后，怪事就发生了，不时就会有一个官员建议将八皇子立为储君。

        林如海、贾政、贾雨村、牛继宗和马尚等人还可以理解，他们都是以贾珠的决定为主。

        可问题是后续接近一半的官员都推荐了八皇子，这比例就不对劲了。

        那其他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他们是出于和贾珠一样的目的，还是因为贾珠的建议才跟着建议？

        虽然是同一种结果，但是背后的意义可大不相同。

        隆正帝最开始听了贾珠的建议只是不置可否，不予置评。

        但渐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黑成了猪肝色。

        本来隆正帝今天只是走个过场，但是没想到，却形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要不要将错就错立八皇子为储君呢？开什么玩笑，当然不可能。

        首先，在其他几位皇子的攻击之下，八皇子压根守不住储君之位，只会加剧内斗。

        其次，就算守住了储君之位，将来也守不住皇位，必定会被朝臣们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最后，如此重要的立储朝会，岂能因为贾珠的一句戏言就立储，岂不是说贾珠在朝堂上的权力已经大过皇权了？而且还只是一句戏言，如果是贾珠强硬的要求，又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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