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说，男儿当自强。学乃身之宝。

        无论面对任何处境，都要稳住根脚和心神，不能漏出丝毫破绽。

        再随着现状，想出应对方法。

        但现在，秦铭霄摁着林昂的头，看着天花板，陷入了沉思。

        他有点后悔了。

        可能是那几瓶酒的酒劲太足真的冲昏了头脑，所以才会想大胆尝试点新鲜的。

        现在该怎么办？

        就差那最后一步了，他要是说不行，且不是……

        ————

        某高档饮酒会所。

        包间中，清脆的杯壁碰撞声响起，徐州虎仰脖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

        嘴中打趣道:“哎哟哟，这么晚把你喊出来，是不是耽误你的好事儿了？”

        秦铭霄也一口将酒液闷进口中，眼眸中是浓浓倦意:“虎叔，国家没拿你脸皮去研究防弹衣真是可惜了。”

        “话密了奥，没大没小，对你叔我说话都一点不客气。”

        “客气？”秦铭霄不屑冷讽道:“我都活成这样子了，还想让我跟你们讲客气呢。”

        “你出去看看天，就应该知道现在不是做白日梦的时候。”

        他再次倒了杯酒，低眉垂目地道:“等哪天我干够了，就一死百了。要是不顺心的话，高低拉几个垫背的。”

        “你说，我把基地炸了怎么样？”

        徐州虎嘴皮子动了动:“这一点都不好笑。”

        “吭哧。”

        听到这话，秦铭霄像是被逗乐了，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明朗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包厢里，就像那展翅雄鹰的高昂，响亮有力，穿击着人内心深处的灵魂。

        但不过片刻后，他又跟没了骨头一样倒在身下的真皮沙发上。

        用指尖摩挲着杯口边缘，两目低垂。

        “虎叔，为什么呢？”

        “为什么偏偏是我。”

        “被实验的是我，失去自由的是我，有时候连身体都难以控制的还是我。”

        “当初检测出我是个潜藏不稳定因素的时候，怎么不把我杀掉。”

        秦铭霄喃喃着，拉起自己的袖子。

        整条手臂上血管显成黑色，而且还在不断涌动，就像有什么东西在皮下，看起来十分诡异。

        而徐州虎在看到这个之后，肉眼可见的从嬉皮笑脸转变成严肃。

        他低声道：“别听他们乱讲，都这么多年了，你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不稳定因素了。”

        “你父母为国而战，为国而亡，他们是英雄，你是英雄的后裔。”

        “你出生便寄托着英雄的传承和意志，人会死，但精神不会，你以后，会是站在顶端的英雄。”

        徐州虎拍了拍秦铭霄那在他眼中尚且单薄的肩：“铭霄啊，叔知道你很不容易，你的成长和付出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我相信你父母在天上看着现在的你也很欣慰。”

        “……”

        秦铭霄面无表情地打开徐州虎的手，重新拉上袖子。

        “如果是几年前的我，这些话可能还有用。”

        “虎叔，我不小了，用不着给我讲这些肉麻的话，也更不该用我父母来刺激我。”

        他声音冷冽且不可置疑:“我只知道我活的这十几年，所经历的，熬过来的，都是我自己一个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跟孤儿没有任何区别。”

        “我甚至都没有见过他们，没有听过他们的声音，没有跟他们有过相处。”

        “我可以理解他们是为国捐躯，是为了和平与安定才牺牲丢下我一个人。所以我不恨他们，更不会讨厌他们，他们是英雄不假，那这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活着的意义难道就是去传承着他们的英雄意志和精神走下去？一定要我像他们那样，用自己的生命来得到大众的歌颂和赞美？”

        “我不想。”

        “我要活着。更要自由。”

        咔嚓。

        秦铭霄手中的玻璃杯出现裂纹，而再看他的眼神，活像只随时都会释放野性的野兽。

        接着便是哗啦一声响，他手中的杯子被完全捏碎，碎片掉了一地。

        其中一片碎片还被秦铭霄紧紧攥在手心，手心被染红，温热的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的玻璃碴子上，无意间构成了幅凄凉景。

        而秦铭霄自己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只是攥着的拳头愈发的紧。

        他忍着发紧的眼皮，嘴唇有些颤抖着开口:“人都是自私的。我也是。”

        手心残片掉落在地，他站起身，少年背影充斥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戾气感。

        “别让我找到机会，总有一天，我会毁掉护龙组。”

        音落，秦铭霄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徐州虎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自己也清楚，就算开了口，还是做些什么，都无济于事。

        秦铭霄发火不是没有见过，但今天这样的，倒是头一次展现在他眼前。

        难道是现在药的剂量已经不能压制住铭霄的那个怪病，才会突然这样吗？

        他皱起眉头，喝酒的雅兴已经没了。

        自从秦铭霄人体实验过后，总是会不定时的出现刚才手臂上黑脉涌动的状况，但会有专门的研发人员给他做阻断剂。

        光是这个就能看出来秦铭霄有多被看重。

        “唉……看来要加大剂量了。”

        ————

        出去后，秦铭霄漫无目的走着。

        步子还是之前的步子，只不过今天，他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压抑，沉重。

        心头就像灌了铅，沉甸甸地坠着。

        在街灯的映照下，影子也被拉的越来越长。

        无人的街道，黯淡无光的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秦铭霄觉得吹来的夜风都带着一丝凉意。

        是那种刺骨的凉意。

        血液不知何时凝固在掌心，形成一道道印记。

        风吹不走他心中的阴霾，却又揭露他的伤疤。

        在路边随便找个地方，秦铭霄坐下点燃了根烟，看着烟草端的火光，他又笑了出来，不过这笑容满是无力。

        秦铭霄。

        这三个字，跟他的人生完全不同。

        他狠狠吸了口香烟，回想着当初护龙组组长跟他说的:

        “铭霄，坚毅如铭，高远似霄。”

        “铭记过往的荣光，志在云霄之上，如苍穹上的雄鹰翱翔未来的梦想。”

        “你父母给你的这个名字，你可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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