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痛快了？”陌子川抬起了头。

        他的视线从伊、韩二女的脸上扫过，就又落在了手中那张溅上了咖啡的纸上。如果是个内行，便能一眼瞧出那是古琴曲的减字谱了。

        韩香香凌乱着。若说伊如雪是在玩认错人的把戏，那陌子川不是应该否认他不是什么“石哥哥”吗？他怎么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这算什么？

        “石哥哥~”伊如雪的身子晃了下，扶住了茶几。

        “还想说什么？”陌子川不看伊如雪。

        伊如雪却噎住。好半天，才是拭去了泪水颤着嘴唇道：“石哥哥，你真的要做到这么绝情吗？”

        “绝情？”陌子川用他那张因泼上咖啡而显得更加阴冷的脸迎着，“绝情尚有情，若是无情呢？”

        “子川~”秦帆从舞台方位远远叫着走了来。

        这几日的秦帆都是衬衣西裤，扎着领带，俨然有了几分堂堂总经理的气派。

        韩香香眉头皱了一下，看着走来的秦帆，一直看到他走至跟前在陌子川身边站住。

        秦帆微微一笑，伸出手去：“韩香香，伊如雪，东影鼎鼎有名的两位美女校花，今日一见，果然美若天仙，艳惊四座，幸会幸会！本人秦帆，正是这‘上云溪’的总……”

        “我是伊如霜，不是伊如雪，伊如雪是我四妹。”伊如雪打断。

        “我也不是韩香香，我是韩萌萌，韩香香是我孪生姐姐。”韩香香非常喜剧的同样否定了自己的身份。

        “哦？呵呵。”秦帆饶有兴致的摸着下巴。

        “你……你刚才是在叫他子川？”伊如雪怔怔望着秦帆。

        “对啊，是不是在叫他？”韩香香跟上。

        “对啊，子川，陌子川，我同窗四年的室友，有什么问题？你们和他……”

        “不可能！他叫屈迟石，不是什么子川，不是！”伊如雪的声音又尖锐起来。

        “屈迟石？这么说你们是认错人了？”秦帆哈哈笑了，直接从陌子川身上摸出了钱包，将身份证亮在了伊、韩二女面前。身份证是陌子川当时找杨子标办的，十足真金。“看到没有？陌子川，两位美女的确是认错人了。”秦帆道。

        “陌子川，陌子川……”

        伊如雪盯着那身份证看着，嘴里念着。

        猛的，她一把就打掉了秦帆亮着的身份证扑了上去揪住了陌子川的衣领：“陌子川，你个混蛋，你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用假身份欺骗着我兰姐的感情是吗？什么屈迟石，都是假的，假的，你个骗子，大骗子，玩弄感情的伪君子……”

        伊如雪眼泪飙飞，撕扯着，扯掉了陌子川的衬衣纽扣，在其胸膛抓出了道道血痕……

        这场面，就连韩香香都不忍心看下去了。这还是戏吗？如果真的只是想戏弄下陌子川，有必要这么拼，有必要娱己娱人到这等境界吗？眼泪真不要钱么？还有那陌子川，怎么至始至终都跟根木头似得一动不动杵在那里任由伊如雪蹂躏……

        “霜儿，好了，你看看他，可能我们真的弄错了。”

        韩香香开始劝伊如雪，不管怎么样，可以了，该收场了。

        “不可能，不可能……”伊如雪越发的撒泼、飙泪。

        一旁的秦帆，那张自出场一直带笑得秦总经理的脸这会终于沉了下去。

        “保安，把这两位小姐送出去吧。”

        他抬手一招，保安部经理涛子立马带着几位保安大跨步的走了来。

        “各位，一场误会，我们继续。”

        秦帆谦笑着转身朝着四下看的晕头转向、神色各异的宾客鞠个躬，给演艺台个手势，于是，演艺台上那位自始至终都只是远远望着这边的蒙纱女就十指抡去，继续抚琴了。

        “陌子川，我不会放过你，一定不会放过你，你个大骗子，大骗子……”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别碰我，我要告你们非礼，霜儿……”

        一阵叽里哇啦不堪忍睹中，伊、韩二女就这样被几位保安架出了“上云溪”。

        秦帆乐呵呵的翘着二郎腿在陌子川跟前坐下，一副幸灾乐祸之态毫不掩饰。但陌子川并不看他，于是他就特意往跟前凑了凑：“咋样？爽不？我跟你说，今个要不是不想搅了我钟晴小师父的场，要不是看她俩是个娘们，我就这么咔咔咔，明白不？”

        钟晴小师父即那个蒙纱女子。蒙纱女子叫钟晴，小师父这个称谓是秦帆为了拜人家为师而厚着脸皮加上去的。为啥要拜师呢，那是因为自打初次见面，秦帆就用尽各种伎俩想扯了人家的面纱看看，但终是连个面纱角碰都没碰着，还吃了不少苦头。这可不简单，若非是可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深藏不漏的高高手绝对做不到，于是乎秦帆也就动了拜之为师的念头。

        当下秦帆一通哔哔，陌子川就抬起了头来，说你不该揭穿我的身份。秦帆纳闷了，问怎么就不该？陌子川就深叹了口气，说是那女孩很痛苦，需要发泄。

        秦帆真心无语，道：“不该？伊如雪、韩香香，这两人你不知道吧，我告你，那可是东影表演系的两大人才，你确定她们不是拿你开心？什么伊如霜、韩萌萌，你就那么相信她二人都有孪生姐妹？呵，我看这未必是认错了人而是别出心裁的搭讪之法啊，不信你看着，还会有后戏，一定会！”

        陌子川没接话，而且看上去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桌上，那张溅上了咖啡的纸张已不成样，他拿起看了看，揉了，又掏出了一张纸来，开始听，开始写。秦帆晓得陌子川是在听曲写曲谱，但却不明为何不直接让钟晴写给他，于是问。陌子川便一声叹息，说此曲名为《梦逍遥》，是一奇人传授给钟晴的，而钟晴与传授她的奇人有约，绝不外传，所以她肯抚给他听就已知足了。

        秦帆算是明白，随即就又提起了让陌子川出面撮合他和钟晴师徒关系的想法。他却不知陌子川自打那晚看到活生生的异生体放弃了死亡之念后，就已有了授他杀人自保技能的念头。只是近日来大家都忙忙碌碌，而且陌子川晓得秦帆已萌生了拜钟晴为师的念头，所以也就拖着。

        秦帆：“这么着，你不缠她给你写谱那你缠她让她收我这个徒弟呗，只要她能传我个一招半式我也就不用窝在这破店里了不是？拜托拜托！”

        “这个嘛……”陌子川一时不知妥不妥，拖了个长调。

        秦帆猴急了，连人带椅往前一挪：“怎么？帮我说两句都不干？”

        陌子川瞥他一眼：“猴急个屁！不是不干，不是这么个事。”

        “那是怎么个事？你说。”

        “心诚所致金石为开。拜师拜师，你得自己用心，让人家心甘情愿的收你，懂？”

        秦帆想想，却再想不出还要怎样用心，道：“还要咋样心诚？都整出这么大的排场了。你也看到了，那赤姬就跟那定海神针似得，非孙猴子现世它谁都不认啊，我能怎么着？我看还是你跟她说说，就说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折腾，让她收我俩为徒，她教你抚琴，教我功夫，我们就像供菩萨那样把她供着，成不？”

        “不成，滚，别扰我听曲。”陌子川蹬一脚秦帆的椅子。

        秦帆起身走：“滚就滚，德性，有本事你把那谱写出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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