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

        颜墨正在桃林里追着兔子玩，这两年，颜墨除了泡在藏书阁里，还抽空把桃林下面的沙土全种上了草皮，稀疏着也种上了些各种颜色的野花，因着这里灵气浓郁，颜墨又是用瑶池里的水浇灌的，无论是草还是花，长得都很喜人，一眼望过去不再是单一的粉色，几只小白兔蹦跳着吃着小草，小猫咪趴在树枝上睡着懒觉，朏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似乎觉得没有用得上它的地方，自个去玩了。

        颜墨每隔一段时间就在王母平时坐的地方放一本话本子，虽然不知她会不会看，但一个人常年无人陪伴，獙君和烈阳对王母又异常恭敬，平时根本不会和她说话，难怪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换作常人，早就自言自语疯了。

        王母远远看着追着兔子玩闹的颜墨，不自觉露出了些许微笑，这两年，这丫头倒是闹腾，但她也没阻止，玉山，很久没有这般有生气了。

        忽然，一只朏朏出现在王母面前，做出各种动作，似想逗她开心，王母见它实在努力，蹲下来摸了摸它脑袋，她似乎很久没笑过了，脸上有些僵硬扯出一丝笑容，朏朏用它毛绒绒的脑袋一下下蹭着王母的手掌心

        “去吧，自己玩去吧！”王母的声音很温柔

        朏朏歪了歪脑袋，似不解，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倒是灵性十足。

        颜墨见朏朏实在可爱，放出来时就喂了开灵智的丹药，所以这只朏朏有一定灵智。

        颜墨远远看见王母过来，放下怀里的兔子，朝着王母开心地招手，笑容像那春日里的阳光，温暖又富有感染力。

        颜墨小跑来到王母身边，态度没有恭敬，倒像见到熟人朋友般热情，颜墨的手直接环上了王母的手臂，拉着她一起散步在特意留的小路上。

        “王母，你可舍得出来了。话本子看了吗？可爱看？”

        “听你的意思，你还是故意等我的？”王母也不恼，她已经不知恼为何种情绪了，但是这丫头确实引起了她一点兴趣

        “嘻嘻，猜对了，我此次来这是有目地的，我想学傀儡术，这世上，精通傀儡术的，非你莫属了。”

        “你既不是我徒弟，又不是我的谁，我没必要教你，想拿几本话本子讨好我，那可不够。”王母突然想逗逗她，看她能折腾出什么。但傀儡术确实不能随意教与别人。

        “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呀！虽然我不能陪你多久，外面还有一堆事要等着我处理，我也不放心小夭一个人面对将来种种困难，但我答应你，我会经常回来陪你，但我可不做王母啊，想都别想！”

        “呵，你倒是什么都敢说。”

        “人活一世，如果连说话都扭扭捏捏的，那多没意思！你是不知，少昊我都敢骂他，哈哈，谁让他犯蠢，阿珩现在很幸福，还有个女儿叫无忧。”

        “你倒是厉害，还能说服阿珩嫁给少昊，阿珩心里可只有赤宸吧！”

        “人总会变的嘛，我们不可能总活在过去，其实少昊和阿珩更配，赤宸那混球虽然是很爱阿珩，但对阿珩伤得也挺深的，他都回归天地了，难道还要阿珩一辈子沉浸在失去他的痛苦中吗？赤宸也不希望看到她如此的，他希望阿珩能快乐。”

        王母突然沉默了，活在过去的人，只有她自己吧。

        “阿湄？”

        王母愕然抬头看着颜墨，多久了，没有人再叫她一声阿湄

        “你胆子不小，我都能做你奶奶了！”

        “哪有，王母长得这么好看，我们走出去，只会说你是我姐姐，再说了，我就这性子，对于喜欢的人，我不喜欢用尊称，太生分了，想当初我还是凡人没有修为时，我都敢惹辰荣军师，这世上就没有我不敢做的事。”

        “你倒是和赤宸有几分相像！”

        “才没有，我没他那么混球！”

        王母笑了，这丫头挺有意思。

        “学傀儡术为了什么？”

        颜墨听闻些言内心欣喜，有戏！

        “小夭会有几次死劫，我不想求涂山家的狐狸，只能自己来呗，多一门手艺，也不亏，你放心，我决不会用来做伤天害理之事。你要不信，可以派人打听打听，我可是大善人，不过我没用真实身份露过面，呵呵，有点尴尬。”

        “傀儡术我可以教你，但就像你说的，不可用来伤害无辜，至于能学多少，看你造化了！”

        “谢谢你阿湄，你真好！”颜墨开心地又紧了紧抓住的手臂，继续陪着玉母散步

        “没大没小！”王母虽是这样说，但并没有责任颜墨的无礼而不高兴，反而有种对晚辈的宠溺，其实她很喜欢颜墨，看到她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

        “阿湄，你真的打算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吗？这里虽然很美，但确实太安静了，要是相柳不在这陪着我，我也熬不了多久…”颜墨看着王母，其实她有些心疼她。

        “有些事，已经无法改变。”王母的声音带着疲惫和对未来的无望，无欲无求，无悲无喜

        “你，后悔选了这条路吗？”

        “现在说这些已毫无意义。”

        “可是你不开心呀，人可以一时不开心，可是一辈子不开心何其痛苦，虽然你没说什么，也不曾做什么，甚至不曾表现出来，就像一滩死水了无生息。曾经年少时许下的诺言，却只有你遵守了，别人的错，就不要强加在自己身上。也许你也知道自己寿元将尽，无所谓生死，可是我们为何不在最后的时光里让自己快乐点，你这状态不是无悲无喜，而是哀莫大于心死。我们不用取悦别人，何不取悦自己？”

        “你倒是活得通透。”王母笑了笑，今天，比以往上千年笑得还多。可事已至此，友人已逝，世间还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的，只是守着一个诺言，一份责任，一丝不舍罢了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后悔罢了，所以我做任何事都随心而走，不想心里有一丝不痛快，其实每个人都困在了自己的选择里，而这个选择是否正确，需要时间来验证，对了自然欢喜。错了呢？何时止损，还是选择永远困下去，也是自己的选择。”

        颜墨看着远处喝酒的三人，突然目光变得温柔，继续说道。

        “就像我选择了爱他，那我就拼尽全力，不留遗憾，我们相爱，那就选对了，我可以为他付出所有。如果他不曾爱我，那我就祝他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可以爱他，但我不曾弄丢过自己。我依然能洒脱逍遥天地间，不给他任何压力。”

        “神农王和螺祖娘娘自觉对你有亏欠，一生未曾过来与你相见，三个人都不曾说开，那就是三个人都痛苦，很多事，说出来就舒服了，何必苦了自己，他们也不希望你如此度过余生的。”

        王母又沉默了，虽过去了千年，回忆却像种子一样在她的脑海里，心里生根发芽，但细细想来，这一切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因年少时一时赌气，上了玉山，从此再也不懂何为快乐

        “阿湄，你教我跳舞吧！我想跳给他看！”

        “你怎么什么都想学。”王母哑然失笑

        “人生在世，活到老学到老，总有用得上的时候。而且，这是我想做的事，能让我开心的事我都想做，不管多难…”

        “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折腾！”

        “阿湄，姐姐，教我嘛，求你了……”颜墨摇着王母的手臂，嘟着嘴撒娇道。

        “好好好，都教你，到时别喊疼啊！”

        ……

        “把腿劈开点，你身体太僵硬了…”

        “啊，姐姐，要了我老命了！”

        “是谁说不怕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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