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容蓁没说谎，她是真的没胃口吃东西，那滴灵泉水的能量还没消耗完，加上幸运E发挥作用，进了家饭菜一般的国营饭店。

        她看了一圈，没什么想吃的东西，最后花了三毛钱和一斤二两的粮票，买了六张大饼。

        然后越想越觉得自己花多了。

        她是继承了原身外公外婆留的两万多块钱的存折和姆妈留的五千多块钱，以及若干物资不错，但这里面没有一分钱是便宜爹给的啊。

        至于将来能代领的20块钱工资，目前来说还是空头支票，没见到钱的影子。

        叶容蓁眼睛转了转，决定督促便宜爹努力，争取早日从革委会出来。

        “诶诶诶……你干嘛来呢，站住！”

        杭市革委会的门卫大叔见对方愣是没停下脚步，放下笔快步上前，“前面这位女同志，快停下！”

        叶容蓁纳闷：“你是在说我吗？”

        门卫大叔没好气地说：“不是你是谁！”

        就给人登记的功夫，这位女同志就蹿了进来，要不是自己眼尖，认出她不是本单位职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啊，对不起，”叶容蓁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红晕，取出介绍信，双手递过去：“实在抱歉，我之前走神了。”

        门卫大叔本来还想说什么，见她脸色苍白，认错态度良好，气消了不少。

        等他登记完前面的访客，打开介绍信，连最后那点儿气都散了。

        只见上面写着：

        杭市革命委员会：

        兹介绍烈士之后叶容蓁同志前来看望其生父叶向东同志、继母高雪梅同志，了解情况，或能给予证明。

        至希惠予接洽为荷！

        右下角的时间是今天，还盖着杭市西区街道办的印章。

        原来这两天传得纷纷扬扬的落水事件主人公就是她呀，竟然还是烈士之后！

        正常情况下，杭市的介绍信上还得有编号和骑缝章，但她不是公干，又都是在杭市，只充当身份证明的话，也算合规。

        门卫大叔想到她父亲和继母是因为什么被举报，在看看她手里用草纸包着的几张大饼，眼露同情，登记后，把介绍信递给她，“进来吧。”

        叶容蓁乖巧致谢。

        至于送烟，她一个柔弱无助的小姑娘，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呢？

        而且没有正当的理由，真要送了烟，不止她会被那些人以“腐蚀无产阶级同志”的名义抓起来，这位大叔也会倒霉。

        果然，见她没有送东西的举动，门卫大叔更满意了，好心给她指了一下负责人的办公室。

        不过没用上，她还没到那里，就遇到了李红兵，这人不仅带她过去找人，还让她和便宜爹单独相处。

        大概是为了避免串口供，便宜爹和他的再婚妻子住的都是单间。

        房间大概六平米，里面有一张单人床，条件还不错，比她今天听说的城市居民人均居住面积大。

        听到门响，叶向东连忙扭头，看见来的是容蓁，松了口气，很快，憔悴的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关切的表情。

        “容蓁怎么来这里了，你赶紧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爸爸没事儿──”

        打断他的是怼到眼前的草纸包，嗅着小麦的甜香，叶向东有些难以置信，“你带的这是？”

        “我在国营饭店买的大饼，”叶容蓁眼眶通红，声音哽咽着说：“大家都说‘人是铁 饭是钢’，现在粮食又是定量供给，我担心这里不管饭，或者你们吃不饱，就买了几张饼过来。”

        “这个不像其他的食物容易坨，可以存放。”

        所以你就买了大饼过来吗？

        还是六张！

        听着女儿难过中带着些自豪的声音，叶向东狠狠地闭上眼，再看还是六张大饼，没有任何变化。

        不对，她说的是“你们”。

        自己连六张大饼都没有！

        叶向东咬牙夸赞：“容蓁做的很好。”

        得到夸奖，叶容蓁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那我就放心了，对了，你们怎么突然就……你们什么时候能出来？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你还在上学呢，哪用得着你帮忙，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叶向东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担忧之情溢于言表：“我把宏兵他们托付给了邻居，如果我出了事，老家会来人──”

        “不会有事的，”叶容蓁摇头，拒绝接受这个现实：“究竟是谁举报的？我要去问问他们！”

        说完，她扭头就走。

        “等等，我说，”叶向东连忙拦住她，四下看了看，小声说：“双胞胎早产很正常，那些人的举报纯属子虚乌有，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慌乱……”

        “你说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叶容蓁茫然重复。

        “是啊，还记得前段时间我跟你提的吗？”

        叶向东叹了口气，肩膀垮下来，“那是真的，好多人都觉得容家有东西，盯着容家不放，你外公也知道，所以才没让你跟舅舅离开这里，而是留在根正苗红的叶家。”

        叶容蓁纳闷：“可是大家对我挺好啊，赵主任今天上午还劝我签代领工资同意书，说每月从你工资中扣20块钱给我。”

        叶向东：“？？？”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叶向东表情扭曲了一阵，在她发现之前迅速平复下来：“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了，真是太好了。”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想了一下赵主任的背景，接着说：“她估计是想逼你拿容家的东西救我，你可千万别上当。”

        “上当，我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谋算？”

        叶容蓁惨然一笑，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容家什么都捐了，为什么还有人盯着？当初那么多人去容家搜过啊……”

        “外面那些人不信，你外公真的没跟你说过什么吗。”

        叶容蓁摇头，突然想到什么，“如果他们真的是为了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那我离开你是不是就安全了！”

        她越说眼睛越亮：“我要下乡啦！”

        “我马上就离开这里了，这样你们很快就能出来──”

        叶向东连忙拽住她：“你现在去哪里？咱们好好谋划──”

        “今天上午街道办的人来找我，我已经报过名了，最多半个月，阿爸，最多半个月你们就可以出来了！这段时间我会给你们送饭──”

        “噗！”

        “阿爸？阿爸你怎么了？”叶容蓁连忙撑住他，然后在幸运E的作用下，不小心把他扶倒了，后脑勺“咚咚咚”地从床沿磕到地下。

        只见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唇如蜡，嘴角溢出鲜血，浑身冒汗。

        “阿爸？阿爸你没事吧？来人呐！”

        叶容蓁慌乱了一瞬，忽地清醒过来，探了探呼吸，拿帕子清理嘴角的血迹和口腔异物，帮他解开脖颈处的扣子，准备急救。

        “阿爸，阿爸你坚持住，我这就救你！”

        突然，一只手砸到她手臂上，用力攥紧，“别、别叫了，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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