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雯雯！姐姐考上了！姐姐能回城了！”

        于雯雯刚吃过早饭便被翻墙而过的钱蕾蕾突袭，身体腾空被抱着转圈圈。

        钱蕾蕾的嘴角快要咧到眼角，声音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五年了！五年了！我终于能回城了！”

        别看钱蕾蕾在家受宠，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当初她受人撺掇脑子一热报名下乡，原本给她留的职位便由弟弟顶上了。弟弟的态度从最开始的主动下乡变成支支吾吾的舍不得离开现在的岗位。

        尤其他现在有了结婚对象，更不能将工人的位置让出来了……

        钱蕾蕾怕她妈难做，所以自下乡后一直没嚷嚷过回去。

        现在好了，她终于走出了另一条路，成为一名光荣的大学生。

        于雯雯被转的头晕眼花，两只手不停拍打着钱蕾蕾的肩膀，“钱姐姐！快放我下来！再转我要吐了……”

        “哦哦！抱歉抱歉，姐姐实在是太开心了……”

        钱蕾蕾傻憨憨的挠挠后脑勺的头发，用袖子蹭掉墙头上被自己踩出的脚印。

        于雯雯：……

        这姐都二十多了，咋做事这么没谱儿呢！

        于雯雯对知青的高考结果很好奇，八卦道：“钱姐姐，有几个知青考上大学了？”

        “目前为止我和李胜男，还有一个白秋雨……其他的就……”

        钱蕾蕾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接和于雯雯耳语，眼神时不时的瞟向知青点，“要不然我咋来折腾你呢！还不是这两天气氛太压抑了……这么多人没动静，我也不高正大光明的嘚瑟不是？”

        于雯雯：……死鱼眼……

        合着你知道你是在折腾我啊？

        钱蕾蕾仗着自己个子高，抱着于雯雯使劲儿歪缠，“姐姐也是太高兴了！这下子终于没人给我介绍对象了……”

        天知道她在乡下的这段期间拒绝了多少婶子大娘。

        婶子们的段位实在太高了，恨不得直接从她结婚安排到入土，后半辈子全围着男人转，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于雯雯心想你多少还是单纯了些，不知道多的是人为了利益铤而走险。

        考上大学的女孩子都是香饽饽，于秀秀胜在是大队土生土长的人，有家人作为后盾。即便这样，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而钱蕾蕾这些女知青，乡下无依无靠的，是最好下手的一类人。

        在一些男人看来，有一个大学生当媳妇，是一件多么值得吹嘘的事。

        她好心的小声提醒道：“钱姐姐，我爸爸也拒绝了好多上门给我姐姐说亲的人来着……”

        “是吗？我和秀秀真是同病相怜……”

        “之后我爸爸怕我姐姐在大学开学前出事，和她说了好多注意事项，尽量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什么的……”

        于雯雯心道我已经暗示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应该明白了吧？

        好在钱蕾蕾的智商没掉线，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后问道：“雯雯，我能不能向于叔叔请教请教？”

        她语气一顿，补充道：“能带俩人一起听不？我觉得你李姐姐和白姐姐也有必要了解一下……”

        “可以啊，我爸爸最近正好没事情做……”

        忙着找棉花的于建设突然打了个喷嚏……

        ……嗯？谁念叨我？

        于建设最近的情绪起伏极大，大女儿被录取是很开心没错，可想到自家姑娘要一个人去陌生的城市念书，内心便不由得发愁。

        他一边发愁一边给闺女置办上大学所需的东西，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没错，第一批被录取的大学生在1978年的2月份正式入学，这意味不到两个月，他们一家人便面临着分别。

        于建设私下和孟庆萍道：“大闺女在京市念书，咱们以后努努力，也去京市吧？”

        “……京市是说去就去的？”

        “你不知道，我最近私底下卖东西，没以前那么紧了。再说，国家要想发展，允许自由买卖是必然趋势。咱们不能一辈子都待在乡下，我知道你家虽然是逃难来的，但其实条件很好。你嫁给我是下嫁，我不能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应当，我想给你更好的……孩子们也能得到更好的交易……”

        于建设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好像闪着光……

        孟庆萍默不作声的翻出一张纸，推到他面前，“……你看看这个……”

        “这是啥……”于建设话没说完便看见‘地契’两个字，顿时瞠目结舌，磕磕巴巴道：“不是……媳妇……你哪来的地契？还是京市的？”

        “这是我爸给我的嫁妆，留着压箱底的。一直没告诉你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张地契是否有效用，既然你说以后想奔着京市发展……”

        “不用不用！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想着强占媳妇的嫁妆，你这地契我不能要！”像烫手山芋一般，于建设一把将东西扔回到孟庆萍怀里……

        孟庆萍翻了白眼，“我什么时候说给你了？借的明白吗？算借的……我们刚到京市总得有落脚之处吧？”

        “那成！要不……我给你租金？”

        “……滚蛋！”

        另一边，钱蕾蕾带着人上门拜访于建设，在听过他的科普后，仿佛受到了某种启发。

        平时和李胜男窝在知青点里，非必要不出门。

        即便出门，也从不落单。

        这使得她错过了很多麻烦事，比如专门等在僻静处准备占人便宜的某某家儿子，比如伺机将人推水里，再将人救起的某某家弟弟……

        这天，于雯雯兴致勃勃的在院子里扫雪玩儿，隔壁传来一道非常耳熟的男声……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鬼鬼祟祟又动作熟练的扒墙头，浑然不知自己的凌乱的呆毛出卖了她……

        “孟大哥，今天的事……谢谢你……”

        钱蕾蕾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是女孩子，两只手背在身后相互拉扯，轻声对面前的男人道谢。

        “不用谢，你还是多加小心的好，别再落单了……”

        男人身姿挺拔，面容俊秀，正是于雯雯的表哥孟嘉沐。

        说起孟嘉沐，也是奇人一个。

        他的人脉广到离谱，三天两头给不同的人替班，心眼多得堪称筛子。

        于雯雯认出了她的大表哥，嘴巴不由得张成‘o‘形。

        ……她、她是撞破了什么现场吗？

        怎么感觉这俩人之间冒粉色泡泡呢？是她的错觉吗？

        钱蕾蕾接着道：“不只是这次，上次帮我的人也是你吧？孟同志，请问你、你有对象吗？”

        她的言语大胆又直白。

        如果是其他男人，被一个准大学生如此暗示，早就迫不及待的应了。

        孟嘉沐显然不是一般男人，说话不疾不徐的，“钱同志，如果你是因为这两次我帮了你便这样，那大可不必，人在冲动的情况下做事是不理智的。再说，你未来还有大学要上，有很多机会遇见志同道合的人，我不希望你后悔……”

        他的眼睛漫不经心的扫过墙头竖起的呆毛，主动告辞了。

        剩下钱蕾蕾一个人站在原地，思考着自己对孟嘉沐的感情……

        于雯雯内心满是好奇，这俩人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小故事吗？

        她正沉浸在思绪中，头发冷不丁被人扯了一下……

        “雯雯妹妹，你真的是不放过每一个八卦啊！”钱蕾蕾一边拎着于雯雯的呆毛一边调侃道。

        于雯雯踮脚解救自己的头发，辩解道：“今天这事儿纯纯的巧合！我正扫地呢，没想到正撞见你们在院子里说话。我听着声音耳熟，就……”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墙，钱蕾蕾双手拄在墙头，忧愁道：“哎……你要是再大点就好了，能帮我分析分析……”

        于雯雯：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她委婉表示，别看我不大，我照样能替你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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