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前三妮去了一趟大队长家，别的事她之前都已经说清楚了，作坊只生产红薯粉条和土豆粉条，机器年前就会运过来，三妮会给买一辆拖拉机，大队长全权负责红薯粉和土豆粉的生产，刘勇和村子里另外两个名声颇好的人家负责监工，满仓和玉石村大队长的侄子一起负责把验收好的粉条送去镇上。

        三妮说的很清楚了，粉条到了她那里她还会验收一遍，一但发现质量不好的，这个作坊她就会停了。

        两个大队长都连连点头保证，绝对认真干。

        大队长一家正准备吃饭，一看见三妮来了，大队长的媳妇赶忙起来搬了小板凳给三妮坐，又拿碗添饭。

        “不用忙了，我说会儿话就走。”三妮对大队长说，“王庄村有小学，有扫盲班，每周你可以派两三个人去听一听扫盲课，回来给村子里的人上课，也不用要求太高，至少都识点日常用字。”

        “还上课啊？”大队长家的孩子们都懵懂的看着三妮，几个大人倒是高兴了，“多大到多大的孩子能听课？”

        “多大都行，只要不是只会哇哇哭的就行，不但孩子们，大人也都去上课，老人也可以去上课，只要有想学的都可以去。”

        “大人还去？”

        “大人当然要去了。”三妮说，“路现在已经通了，咱们这往外走已经方便了很多，你们以后要是去镇上逛，走在大街上看着满街的店面都不知道里面是卖什么的，那多耽误时间啊，你要是识字，是不是只看着店铺名字就知道这是卖什么的店了。”

        大队长沉默着点头，大队长媳妇和儿媳妇们都笑起来，“哪里会去镇上买东西啊。”

        “镇上满大街都是店铺吗？”

        “是啊，很多店铺，即使你们不买东西只是想在镇上逛一逛，那万一走着走着着急上厕所，镇上都有公厕，一男厕一女厕，你们总得能认出来那个‘女’字而不会进错厕所吧，那要是在门口认半天字，哎呀，这谁能忍得住啊。”

        大人小孩都笑了起来。

        “要尿裤子啦！”有小孩子喊道。

        大队长连连点头，他想到通往村子外那一路平坦的水泥路，高兴不已，“对对，是得认字，不下地的都给我上课去。”

        三妮坐着说了会儿话，拒绝了大队长一家盛情邀请的饭食，回去了。

        大队长目送着三妮的背影大喊，“我选三个头脑机灵的每周都去！”

        “好嘞！”三妮回头笑，“放心吧，到那管一顿中饭！”

        一九八四年底，许多年和沈敬之调到京都部队了、王庄村盖了新的小学、王建平和蒋梦珊结婚了。

        婚礼办的特别热闹，没有去镇上也没有在饭店，就在村里子摆的婚宴，不但王庄村全村的人都来帮忙了，连外村很多在糕点厂上班的也都来了，王建平底下的员工都放假一天，单单员工们就坐了一条街的长桌，还有清河镇公安局的人和镇上纸盒厂厂长和会计、食品加工厂厂长等人，村子里负责记礼单的人记的满头大汗，手都要写哆嗦了。

        蒋梦珊的父母晚上听吃宴席回去的亲戚们描述的婚礼场面激动的整晚没睡好觉。一心等着蒋梦珊三天回门的时候好好问问她，结果第二天王建平就开着拖拉机去县里接他们了。

        “这，这也没到回门的时候啊。”蒋梦珊的娘看见王建平开着拖拉机带着蒋梦珊来了惊讶的问。

        “建平说带你们逛商场。”蒋梦珊娇羞的挽上她娘胳膊说，“走吧走吧，车都来了。”

        “逛商场？”蒋梦珊的弟弟高兴的扑到王建平身上，“我能去吗姐夫？我要去。”

        “怎么不能去，就是来接你们去的。”王建平很喜欢蒋梦珊这个调皮的弟弟，捏着他脸，“上车吧，看上什么都记我账上。”

        “好耶好耶！姐夫真好！”

        知道不是小两口刚结婚就吵架了，蒋母才放了心，“哪有刚结婚就跑娘家来的，建平你也别太宠她了，还有梦红，不能去你姐夫的店里乱拿东西。”

        蒋梦红躲在王建平身后对着他娘做鬼脸。

        “没事。”王建平笑笑，“我娘也在镇上，咱们今天都玩一天，我提前也没给您打声招呼，您今天有事忙吗？”

        “没有！”蒋父迫不及待的说，“哪里有事，快过年了就闲着呗。走走，我上次没好好陪亲家唠够，今天再和亲家探讨探讨他的大棚蔬菜是怎么长得那么好的。”

        “等等，我换件衣裳去。”蒋母赶紧回屋换了她买来准备过年穿的新大衣。

        一家人坐着拖拉机到了镇上，清河镇因为三妮的扩建已经变得版图很大了，不但大而且繁华，比县城都有过之。

        蒋父蒋母一进入镇边，蒋梦珊就指着远处的建筑给他们看。

        “那边是新的小区，舒文说计划明年五月份完工。”

        “五层呢。”

        “那边是游乐场。”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还没进去过，舒文说里面全是玩的东西，玩的吃的。”

        “那边是少年宫，小孩子们可以去学画画、跳舞、武术、乐器什么的。”

        “武术都是部队里的退伍军人教的，都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呢。”

        “乐器都可贵了，建平给我买的那个钢琴要两千多呢，舒文一下子往少年宫买了五台，还有一些二胡、小提琴，明天二月份那边就要招生了。”

        “两千多？”蒋母惊呼，“你那个钢琴两千多？！”

        “你别喊，那玩意儿不就是那么贵吗，都坐船来的。”蒋父说。

        “早知道那么贵，我就多在咱院子里摆两天了。”蒋母后悔完又欣慰道，“建平对你可真是好，你也得对他和他孩子好点啊，你得以真心换真心，你这亲事，咱们那多少邻居看的眼红，多少闺女想嫁给建平呢，你可别在家里挑事，给别人机会了，尤其是建平的女儿曦文，是叫曦文吧？”

        “是。”蒋梦珊噘嘴，“我才不会和建平吵架。”

        “你再回娘家记得把曦文也带上，你既然当人家娘了，你就得拿自己当亲娘，哪有回娘家不带闺女的，让我给曦文做点好吃的，培养培养感情。”

        王建平带着蒋梦珊一家人和王老头王婆子逛完了新建的商场一二楼、还没有对外开放的少年宫和游乐园等。

        晚上兴尽晚归的蒋父蒋母和蒋梦红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又收到了一大波羡慕。

        王建平一有时间就开着拖拉机去接了蒋梦珊一家和王婆子一起去镇上玩。

        没两个月，曦文就已经和蒋父蒋母蒋梦红熟悉的像一家人了。

        蒋家的邻居们隔三差五的就看见蒋父蒋母兴高采烈的被王建平送回了家，有时候他们自己坐公交回去，也提着大包小包的，一个个酸的不得了，即使人家是从县城嫁到镇上又如何，人家生活的好，真是羡慕死人了。

        “天天去女婿那打秋风，说不准什么时候人家就烦他们了，嘚瑟什么啊。”有人酸溜溜的说道。

        没天理啊，谁家女婿能这么好，天天接着出去玩就算了，还给买那么多东西，简直让人眼红到心梗啊！

        正说着就看见王建平开着拖拉机又来了，路过的人都打着招呼，“又来接丈母娘啊王老板。”

        “是啊，接我爹娘去镇上看灯会。”

        “灯会不是明天吗？”

        “是啊，提前一天去看看，镇上有地方住。”

        “你这总是来接，也不嫌烦啊？”又有人问。

        “这有什么烦的，顺路的事儿。”王建平说。

        蒋父蒋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带着蒋梦红出来了。

        “姐夫！”蒋梦红直奔王建平跑来，“我也去住一天。”

        “你去住几天都行，自己上车去。”王建平大步过去接过蒋母手里的大包裹，“不用带太多东西娘，我那什么都有。”

        “我知道，我没带，我这是给你们孩子准备的，小被褥小枕头和虎头鞋，都是我做的，还有给你和曦文做的棉裤，厚实着呢，年前没赶上，昨天可算都做完了。”

        “现在就做小被褥了？”王建平把包裹放到车上。

        蒋梦珊大年初一吃饭的时候吐了，王老头一号脉，有喜了。

        “这才做了三个，等我回去再好好做几个，太少了到时候孩子尿了拉了换不过来。”蒋母上了车坐好，“不早不早，现在就得准备着，这一眨眼日子就到了快着呢，让你娘别准备了，都让我来准备，我眼神好，还能缝。”

        王建平笑着应了，“少做点，别太累了，我能去外面买。”

        他的商店里倒是没有婴儿用品。

        “外面买那是外面人做的，这不一样，我可是姥姥。”

        “哎，建平。”蒋母叫住要发动车子的王建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珊珊这胎要是......”

        王建平知道她想问什么，王婆子大年初一就偷偷问过他了，他现在说的和当时说的一样，“不管男孩女孩我都喜欢，都是我的孩子。”

        蒋母看王建平说的认真，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你看我就说吧，建平那是重男轻女的人吗，就你整天瞎操心。”蒋父说。

        蒋母隐晦的瞪了他一眼，“我就是问问。”

        王庄村新的小学盖在了路边，两层楼外加一个大操场，学校里有足球场地还有乒乓球台，空出一间大教室正好用来做扫盲班。

        周围村子里的人都可以来上课，一周两天课，每周六周日上课，一个月上满课的还能领一条毛巾。

        三妮准备了大量的毛巾、香皂、水杯，换着花样发，每次上课的人都爆满，不得已又多征用了几间教室。

        “王老板早！”

        “王老板早！”

        “王老板早上好！”

        “王老板又来了。”

        初春已经过了，但是天气依然寒冷，偶尔飞的雨丝里面还夹杂着小雪花，打在人脸上格外疼。

        今天是周六，小学里的孩子们都过礼拜去了，扫盲班又开始上课了。三妮裹着围巾走在校园里，路过的人都热情洋溢的和三妮打着招呼。

        “早。”

        “早。”

        “早。”

        “是啊。”

        三妮一一回应着。

        “王老板又来视察啊？”有熟悉的人开着玩笑，“我们都认真听课啦。”

        “我也认真听了，我还做笔记了。”

        三妮笑，“你还做笔记啦？真聪明哦。”

        那人不好意思道，“我闺女教我的。”

        旁边人笑道，“又显摆你闺女，你闺女大学毕业回咱村教小学看把你显摆的，要有个尾巴你尾巴都要翘起来摇了！”

        “我哪有显摆，我说的这不是实话吗，我闺女在教室给我上课，回家检查我笔记，这可是辛苦活，这多负责任的老师啊！”

        一群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还在校园里推推嚷嚷的笑着闹。路过的老师们来的有点晚了，脚步匆匆的路过叮嘱他们快进教室。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裹着一条艳丽的红围巾，露出的脸面上还带着一副眼镜，她瞪着那群人喊到，“闹什么呢？下雨了还不快点进教室，自个儿咳嗽呢不知道啊？”

        不明真相的路人都好奇的看着那女孩暗暗加快步伐，“这老师真凶啊。”

        知道真相的都推着那男人，“你快走你快走，你闺女训你了，别一会儿连我也训了。”

        三妮也笑着快步走了，别的村子里三妮不知道，王庄村里的女孩子们都是越来越凶了，可是真奇怪，这么凶的女孩子们却都被抢着求娶。

        “舒文先生。”几个老师追上来，“您今天是来听课吗？一会儿听我的课吧，我今天准备的课可生动了！”

        “听我的吧，我们班好几个老人家都学的可认真了。”

        “还是听我的吧，我今天准备把人从众、木林森、口吕品这些字连着写出来给他们看，肯定好记。”

        三妮边快步走着边说，“我不听课，今天不是已经上了两个多月课了吗，我准备考一下试，看看他们是不是认真听课了。”

        “考试？”

        “简单的考一下。”三妮进了办公室从包里掏出一沓卷子，“小试卷，超级简单，分数也低，一共四十道题，答对二十道就有奖品，答对三十道的奖品更好。”

        老师们拿着卷子看，里面都是一些生字词语，和简单的算数，最后一个短篇小故事的阅读理解。

        四十道题里一半语文一半数学。

        “这么简单，我们班的肯定都会！”有老师看着试卷信誓旦旦的说。

        “我们班的也会。”

        “现在就开始考吗？”

        “考啊。”三妮说，“一节课就考完了，中午前就能发奖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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