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行行行，怎么不行啊。”王二狗的娘一口答应下来。

        “就这个小伙子是吧，不愧是城里来的，一看长得就精神，就在大娘家住，有地方住！”王二狗的娘热情的拉住霍栋说。

        “娘......”

        王二狗在后面不满的叫了一声。

        王二狗的娘却根本不看王二狗，直接问霍栋，“行李都在哪儿呢？我们去给你搬过来。”

        霍栋对于王二狗的娘的热情很受用，虽然对方只是个丑啦吧唧的老婆子，但是这态度还行。

        “在大队。”

        “二狗，快去，去把知青的行李搬来。”

        王二狗不情愿的磨磨唧唧的往外走。

        王青山一看也不管了，带着剩下的两个人继续找。

        “队长，咱村上还开了糕点厂啊？”

        在糕点厂上班的人，是不是家里总有糕点吃？

        她娘在纺织厂上班，她家里就总有内销布。

        王青山闷头不吭声的在前面走着。

        “队长，你给我找个家里人在糕点厂上班的人家吧，我家里都是工人，我和工人有共同话题，能聊得来，聊的来了就更容易相处了。”

        王青山正想着村子里还有谁家能住人的，又想着要不把知青点那半个院子重新盖一下？

        “大队长，刚才敲锣那个，是不是就是在糕点厂上班的啊？”

        要不然怎么会知道糕点厂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是，但是他家里也没有地方住。”王青山说。

        接下来问了几户人家，但是谁家都腾不出屋子来，只能在自己家的床上挤一挤。

        林琳和史珍谁能去那样的人家？两个人转了一圈，发现竟然是赵书红住得地方最好！

        “那你们要去哪住？”王青山看着她们两个头疼，“那你们只能去知青点挤一挤了，好歹都是知青，你们都是城里来的，挤一挤也没啥。”

        “我们去知青点里面看看吧。”史珍说。

        王青山又一言不发的带着她们回知青点。

        三妮这个星期没有去学校，只是去镇上给厉青衫送了次货，去省城给陈康送了次货，然后买了个照相机，一路拍了回来。

        省城的街道上骑着自行车来往的人，镇上的街道上包着围巾的妇人，王庄坑坑洼洼的土路两边农忙的人民，低矮的茅房，都是三妮拍照的对象。

        甚至连家里院门和两边土墙上的红对联都被她拍下来了。

        林招娣在床边坐着织毛衣。

        毛衣已经初见雏形了，绿色的底，上面有红色的花还是果子，看不出来，因为还没有完全织出来。

        林招娣用三妮送的大肠发圈把头发全挽在脑后，低着头正专心的数着针圈数，她在往里面加黑线，数完了就又快速的织起来。

        六妮一只小胳膊扶着林招娣的腿，一只小胳膊伸手够毛衣上垂下来的黑线。

        三妮按了快门。

        “咔嚓！”

        林招娣听见声音转头看她，六妮也趴着小脑袋看她。

        “咔嚓！”

        “三妮。”林招娣看了一眼就继续织起毛衣来，“老贵那东西，干嘛总是给我拍，都浪费了。”

        三妮也不听，把家里每个屋子每个人全都拍了个遍，又跑去找王红霞了。

        王红霞挺着大肚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手上拿着一块鸡蛋糕，吃两口，在腿上搁一会儿。

        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她的大腿上，王红霞对着三妮笑，“我们三妮厉害啊，都买上照相机了。”

        三妮又拍了个够，把相机挂到脖子上。

        “小姑姑，你肚子好大啊。”

        “是啊。”

        “预产期什么时候？”

        “下个月。”王红霞说，“你还知道预产期啊？”

        三妮笑笑，“也不看我多大了。”

        三妮凑上去轻轻摸了摸王红霞的大肚子，这肚子真的好大。

        “小姑姑，你去医院生小孩吗？”

        “村子里有人能接生的，我婆婆都找好了。”

        三妮点了点头，转身又找到了胡学兵。

        “我娘是找好了接生婆，但是我想到时候去医院吧，我还没有说。”胡学兵说。

        三妮稍稍放了心，王红霞的肚子太大了，虽然肚子大孩子不一定大，但万一要是难产，在家里总没有在医院好。

        三妮想了想，晚上偷偷进了空间。

        “怎么知道你小姑姑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顺产啊？”药房的人趴在柜台上看着她笑，“你小姑父怎么不来让你来问啊？”

        “我小姑父要照顾我小姑姑，怎么能知道啊姐姐，你快告诉我吧。”

        小孩子真是不方便，干啥都要被人逗两句。

        “去医院检查啊，做个b超，或者让医生摸一摸胎位正不正......你小姑姑怀孕几个月了？”

        “除了这个还能怎么知道胎位正不正？”

        “没有办法，只能检查。”柜台里的小姐姐转身拿了个东西，“要不你用这个听听胎心，这个只能看看孩子的状态好不好，你小姑姑为什么不去医院检查一下，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

        “这个怎么用？”三妮问。

        柜台里的小姐姐教给了她使用方法，“你给你小姑父说，生产的时候可出现的未知状况太多了，最好先检查一下，孩子胎位不正要提前调整还有可能调整得过来，怀双胎多胎还会出现提前生产的状况，这个不检查是不行的，劝劝你小姑姑。”

        “谢谢姐姐。”三妮付了钱拿着东西跑了。

        第二天一大早胡学兵就做好饭下地去了。

        三妮溜进了王红霞的房间，王红霞还在睡觉，她肚子太大了，侧着身子睡，睡得还不舒服，轻轻皱着眉。

        三妮掏出在药房买的听诊器轻轻贴在王红霞肚子上。

        听了一会儿换了个地方继续听，然后又拿出胎心仪贴上去看。

        看了一会儿，三妮皱着眉，她对这些是一窍不通啊！

        “看你脸快皱到一起了。”

        三妮吓了一跳，“小姑姑你醒了。”

        “凉的我一激灵，可不是醒了。”

        “还隔着层单衣呢。”三妮说。

        “你吃饭了没有？”王红霞扶着床起身，“我去给你热热。”

        “不用你给我热了，我自己会热。”三妮赶紧扶她起来。

        “小姑姑，我们去县医院吧？今天就去。”

        王红霞转头看她的脸。

        “咋了？”三妮问。

        王红霞看她这懵懵的样子又笑了，“我还想问你咋了，你吓我一跳，我以为我不好了呢。”

        “你咋这样说。”

        “看你刚刚脸都快皱成包子了。”王红霞说，“你觉得我该去县医院啊？”

        “最好去吧。”她刚刚好像听到了两个胎心。

        “那就去。”王红霞艰难的披上外衣，“听我们三妮的。”

        吃完早饭，三妮就把王红霞的东西都打包好了。

        半上午的时候胡婆子来了，提着二十几个鸡蛋，看见三妮在家里打包东西。

        “咋了舒文，不住啦？”

        “胡奶奶，我要带我小姑姑去县医院检查。”

        “检查，检查啥啊？”

        “肚子啊。”三妮头也不抬的继续装东西，“我刚刚看见我小姑姑肚子里像两个小孩子在打架呢，我小姑姑疼的脸都白了，我不放心，我要带她去县医院了。”

        “胡奶奶，让我小姑父去王庄送个信吧，让我爹赶毛驴车来送我们。”

        胡婆子一听两个小孩子在肚子里打架，就激动了，“两个小孩子？”

        “我小姑父在哪块地呢？我去叫他回来，得赶紧给我爹送个信去，天太晚了不好走了。”

        “我去，我去。”胡婆子放下借来的鸡蛋，“我知道在哪儿，我去叫，你在家收拾啊，鸡蛋也煮几个带走路上吃。”

        王红霞看胡婆子慌张的走了，问三妮，“你干啥骗她说两个孩子啊，不说我们要想去也能去县医院的。”

        “我没骗她啊。”三妮说，“八成是。”

        王红霞愣了。

        胡婆子慌慌张张的跑去了地里找胡学兵，王红霞是肚子看着比较大，但是王红霞还胖了呢，她以为肚子大那是吃的好，天天又是自己卖肉，又是娘家送好东西的。

        后来也不上班了，能不胖吗。

        她就没想过肚子里会是两个胎儿，这村子里，谁家生过双胎的啊？他们老胡家祖上都没有听说过怀双胎的。

        也不知道接生婆有没有接生过双胎啊。

        胡婆子找到胡学兵就喊他回家送王红霞去县医院。

        胡学兵吓得话都没听完就把锄头扔了，一路跑回了家。

        胡婆子一看胡学兵跑了，就赶紧又追着喊，“没事儿没事儿，不用跑。”

        “咋了婶子，学兵媳妇儿生了啊？”

        地里的人问。

        “这还不到时间吧？”

        “学兵媳妇肚子大，孩子长得快。”

        “长得再快也不能不到月份啊。”

        胡婆子不愿意让村民们乱猜测儿子儿媳两口子的事儿，赶紧说，“是红霞娘家的侄女，要带红霞去县医院检查检查，我就让学兵回去了，哪儿能让人家侄女说去检查的，得学兵去才好。”

        “一个娘家侄女，管这么多呢。”有婆子翻着白眼说。

        “是现在在红霞家住着那个是不，我前两天看见了，长得真是和咱们不一样，就是以前去过省城比赛那个？”有人好奇的问。

        胡婆子点着头，她也聊不下去，她想赶紧回去看看收拾的咋样了。

        但是架不住人好奇，围着她问，“是不是还去省城得了奖那个？”

        “我过年那几天天天闻着学兵家满院子飘香，一问才知道是他媳妇的侄女送的省城卖的香肠，这个侄女本事大啊。”

        “本事大，态度也不弱，看看人家，还要带姑姑去县医院呢。”有人羡慕的说。

        “这是啥好事啊？婶子你儿媳不听你的就算了，咋来了个娘家侄女也在家这么横呢？她说去县城就去啊？你就说不去，看她怎么弄。”

        “有啥听谁不听谁的，人家也是好意。”胡婆子听着待不下去了，直接就走了。

        一群自己家事儿都乱七八糟的人还在这给她瞎出主意。

        自己家日子过得好不好，自己家人不知道？用的着别的人在旁边说？

        胡婆子路过大队开了批条然后才回了家，胡学兵已经套好了车，木板车上铺上厚厚的褥子，放着两大包东西。

        胡学兵扶着王红霞上了车，靠着包裹坐好，才绕到前面驾车。

        胡婆子快步上了前，“舒文啊，带煮鸡蛋了吗？”

        “带了胡奶奶。”

        胡婆子说，“等着啊，我回去拿点钱，检查完了咱也不要急着回来先，等等我。”

        胡婆子回到家掏出木箱子里的手绢全装到身上，就直接走了。

        一行人到了镇上就已经中午了，胡学兵去买了点肉包子，烧饼，然后继续赶车。

        王红霞吃了半个包子就不吃了，一直捏在手上。

        “咋不吃了红霞，多吃点，吃完再吃个鸡蛋。”

        王红霞面色苍白无力的摇了摇头。

        “咋了？”

        “难受吗小姑姑？”三妮看她脸色不对。

        王红霞轻轻摇了摇头。

        “小姑父，走快一点吧。”

        胡学兵听见身后面的声音也心急了，本来驾着车尽量走的稳一点，这下也顾不上了，只想快点到县医院。

        到了医院天都快黑了，王红霞已经难受的面色发白，身体僵硬，腿脚不利索了。

        胡学兵抱着王红霞就冲进了医院。

        “咋了咋了，孕妇要生了吗？”一进医院就有护士看见了，连忙迎着胡学兵往里面跑。

        三妮追上去说，“我小姑姑可能怀了双胞胎，应该九个月了。”

        医生看了她一眼说了句知道了，就把王红霞带进了产房。

        胡学兵被赶了出来。

        “咋，咋就进产房了呀？”胡婆子的心惴惴不安，路上王红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胡婆子吓坏了，她拉着胡学兵问。

        胡学兵也顾不上安慰他娘，“我先去交费，医生让我交费。”

        “去你快去。”胡婆子从怀里摸出手绢给胡学兵，胡学兵接过就走了。

        三妮也有点不安，不会是在路上坐的太久坏事了吧？

        虽然木板车上铺着厚褥子，但毕竟不如在家里床上躺的舒服。

        三妮看着胡学兵交完费跑回来，又跑出去，胡婆子对着走廊的墙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不知道在喃喃什么。

        她走到椅子上坐下，默默捏着兜里的胎心仪。

        未知的等待是很漫长的。

        三妮双眼放空的盯着产房紧闭的门，不知道胡学兵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走廊的灯是什么时候全亮了的。

        医院渐渐安静下来，只走廊里偶尔回荡几声小孩子的哭声。

        门从里面啪嗒一声打开，“刚刚的产妇，住院费交了吗？”

        胡学兵马上冲过去，“交了交了。”

        “叫什么名字？”

        “王红霞。”

        “准备好东西啊，一会儿往病房走。孕妇怀了双胎，已经生了一个了，很顺利，家属不用担心，可以先去个人把病床铺好。”医生说完咔吧一声又关上了门。

        胡婆子激动的也不祈祷了，拉着胡学兵说，“双胎，医生说双胎啊？”

        她也不是第一次做奶奶，胡学兵是她的二儿子，她的大儿子家里早有孩子了，儿子女儿都有。

        她就是觉得双胎稀罕，满葫芦村都没有双胞胎。

        而且王红霞还生的顺利，要是不顺利双胎当然不好了，还吓人，不如顺顺利利的生一个。

        但是双胎都顺利了，胡婆子就只剩下高兴了。

        “我去铺床，在哪个病房？还有没有钱，我再去给红霞买点吃的，她肯定饿了。”

        胡学兵把东西和钱都给了胡婆子，给她指了病房。

        胡婆子迈着小碎步扛起大包裹快步的就走了。

        不一会儿产房的门就打开了，医生先把孩子抱了出来。

        “王红霞的家属？”

        “我在！”

        “两个男孩啊，很健康，都白白胖胖的。”医生顺利的接生完双胎也很高兴。

        胡学兵接过一个看着另一个。

        俩医生都笑了，“哪个房间啊？我给你送过去。”

        三妮也站起来看医生怀里的小包裹。

        “在拐弯第二个房间。”胡学兵指了一下位置，又把怀里的孩子给了三妮，“你们过去三妮，我在这等你小姑姑。”

        三妮接过小包裹，一看，怀里的孩子像个小猴子，小脸蛋皱皱巴巴的。

        医生骗人，哪里白白胖胖了？

        三妮和医生抱着孩子去了病房。

        病房是个三人间，里面已经住了一家人了。

        旁边一个床也已经铺好了，三妮一看被褥就知道是王红霞的床位。

        三妮把孩子放到了床上，医生也把孩子放上去，俩婴儿都睡得正香甜。

        “一会儿人回来了，你告诉他们，孩子可以先少喝一点水再吸奶。”医生说，“你们怎么知道是双胎的？”

        话刚说完，胡婆子刚好买饭回来了，她气喘吁吁的，一看医生和三妮在屋里，床上还放着两个小包裹，就知道孩子抱出来了。

        她快步走进去，笑容满面的看着两个小包裹，“双胞胎啊医生？”

        “是啊。”医生看了一眼她手里提的饭，也笑着说，“相差了十六分钟，还挺快的，两个男孩，身体都很健康，而且你们来的也太及时了，下午来晚上就生了，两个小家伙在他们娘肚子里打架，脐带绕着脖子，还好是来医院了。”

        医生见过太多孕妇和产妇了，很少见到胡学兵这样孩子抱出来了还在那等产妇的，也很少见到胡婆子这样没问男孩女孩就去给儿媳妇买饭的，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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