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妮......

        我怀疑过段时间，可能就支持个人做买卖了，你天天在镇上转悠，有没有感受到什么？你马上就可以，自己，光明正大的开店铺、做老板了。”

        厉青衫头摇到模糊，“我不想自己开店铺，我给你留意厂房，我去你厂子里干。”

        他三哥消息一直很灵通，大家族嘛消息灵通很正常，他三哥说能做买卖了，那肯定就能做了，但是他才不要自己做，他开个小店铺，东西没有他三哥的货多，质量没有他三哥的货好，种类也没有他三哥的种类多，他干啥松开金大腿自己去谋生活。

        “我就跟着你干。”厉青衫可怜巴巴的看着三妮，“你不能抛弃我。”

        三妮......

        “那你等着吧。”三妮说完就走了。

        三妮去火车站和王建军汇合，三个人一起坐上了去京都的火车。

        二妮还是第一次坐火车，坐到座位上新奇的不得了，三妮靠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缓缓后退的站台，看着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村落、城镇、被雪覆盖的绿色麦田。

        “爹，等今年麦收了，开始从村民手里买面粉吧。”

        “买多少？”王建军知道闺女想帮衬村民，他丝毫不惊讶，他闺女一直都那么善良。

        “少买点，糕点厂仓库里的面粉白糖够糕点厂运转一段时间了，到时候材料用完了，糕点厂就先停工吧，反正镇上和省城的货都是一月一结，也没有签订长期合同，提前和他们说一声就行了。”

        “一屋子面粉，我觉得还能做大半年。”每次往外搬面粉都是他和王建平两个人搬，就怕别人看见那屋子里的面粉被吓着了。

        “嗯。”

        二妮看着他们谈话，“以后不卖糕点了吗？为什么啊三妮？”

        因为今年年底，有的地方就开始施行“分田到户，自负盈亏”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明年夏天，私人企业就是合法企业了。

        村子里的糕点厂也需要改革一下。生产规模、制度、糕点品种都得调整一下，要是糕点厂一直都干的好好的产品和效益都稳稳的，村民们会同意改革吗？

        把王庄大队糕点厂变成私人糕点厂，即使没有影响到任何人，但是能顺利吗？

        本来大家都是大队的员工，干多拿多干少拿少，和工分一样，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如果变成你们是给一个人干的活，不是给全村干的活，钱最后都进了一个人的口袋，心里会有什么变化呢？

        人心是很难预料的，她不想去试试，再随着人心做调整，她只想简单的一步到位。

        不管他们同不同意，都需要改革，最简单省劲儿的办法就是，停了重开。

        正好她上大学走了，王建军又不认识省城面粉厂的人，糕点厂弄不来面粉，只能在村子里凑一点，坚持了一段时间干不下去了，这不是顺理成章的就可以关了，都不需要她做什么。

        “因为没有面粉了。”三妮从车窗外面收回眼神对着二妮微微一笑。

        二妮......

        没有面粉了，你怎么这么高兴的样子......

        二妮闭上了嘴巴。

        火车慢慢悠悠咣当咣当的走了一天一夜，到了京都先找了旅馆休息了一天，然后才好好逛了逛这个大城市。

        一直到二月二十七日，王建军把她们两个送入京都大学，才坐上了回程的火车走了。

        二妮被数学系录取了，三妮却报了建筑系，两个人虽然在一个学校，却不在一起。

        办完入学前的一切程序，二妮泪眼汪汪，“以后咱俩还能一起去吃饭吗？”

        “能啊，不上课的时候你也能来我宿舍这边找我玩。”三妮说，“很近的，我去找你也行。”

        “好。”二妮失落的说。

        “有不会的你可以问我。”三妮悄悄说，“过几天我们出去买个房子，搬出去住。”

        二妮瞬间心情好了，“能吗？”

        “能。”

        三妮怎么会选建筑系呢，主要是因为，未来几十年，房产是个大蛋糕，没有别的理由。别的专业没有她感兴趣的，服装设计是她最拿手的，她自觉得她不用再学一次了。

        但是房产可不是只要不停的投资买地就可以的，她不想做门外汉，她想了解的更全面更详细一点，只有先了解了建筑学，才能更好的分享这块诱人的大蛋糕。

        她想盖出更舒适的住宅，更漂亮的美学建筑，想走一下房产的时代前沿。

        宿舍是六人间，上下铺，还有一张长方形大桌子和六把椅子，开学了一星期，三妮还没有和宿舍的人熟悉起来，除了学习，她就出去看看房子找到了没有，京都的房子，能买多少买多少啊，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这天中午一放学，三妮就跑出去了，骑上她新买的自行车一路驶出校门，沿着街道飞驰而过，一直到一栋建筑前。

        三妮背着挎包进入楼里，“王姐姐。”

        “你又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从桌子后面探出头，“现在还不能买卖房子呢，你要是租房子我倒是找到了几个。”

        “几个啊？”三妮也不失望，她只是打听一下。

        “给你搜寻了一波，搜到三个呢，你想看大的还是小的？”王雪说。

        “我能都去看看吗？大的多大？小的多大？”

        王雪看了下手表，“现在下班了，下午我带你去看看吧。”

        “正好我也没有吃饭呢，我请姐姐去吃顿饭吧，辛苦姐姐这几天给我跑腿了。”三妮笑着倚在桌子前说。

        “这......”

        “走吧走吧。”三妮表现得开朗又活泼，拉着犹豫的王雪胳膊就往外拖，“早就想和你一起吃饭了，我看你天天也好忙，今天正好对上时间了，必须得好好去吃一顿，你可别给我省钱啊。”

        “我才不给你省呢！”王雪被她感染笑了，也不犹豫了，“戴的手表比我戴的还贵，我可得好好吃你一顿。”

        两个人到了国营饭店，三妮让王雪点菜，王雪点了腊肉笋干、苜蓿肉。三妮接着说，“再来一份东坡肉，一份红烧鱼，两份二两米饭。”

        “你干什么呢，点这么多。”王雪拉她，“咱两个人吃两道菜就行了。”

        “我吃的多。”三妮笑着说。

        “你一个小姑娘能吃多少，你都叫我一声姐姐了，我哪儿能真的大吃你一顿，我刚刚和你开玩笑呢，趁着还没有做你快说，把后两道菜去了。”

        “我真的吃的多。”三妮拉着她往座位那走，“我一个人能吃两盘菜。”

        王雪不信她，只以为三妮请客大方。

        结果菜上来了，也没怎么看见她大口炫饭，一会儿东坡肉就去了一半。

        王雪也抓紧时间吃，两个人最后差不多把四盘菜吃完了。

        王雪不好意思的看着桌子说，“没想到我也挺能吃......”

        三妮哈哈笑起来，“正常，我平时也不吃这么多，今儿算是吃饱了。”

        王雪也笑了，她觉得和三妮相处真舒服，比和她朋友们在一起还要自在。

        “反正吃完饭也没事了，咱们现在去看房子？”王雪说。

        “行啊，我也没事。”三妮当然同意了。

        两个人就骑着自行车去看房子，先去的地方是一条宽阔的街道，高高的门檐，朱红的大门......

        三妮......

        “你先进来看看。”王雪带着她直接推开了院门。

        三妮跟着进去一看，院子里面挺大，雕梁画栋的装修，可以看出以前也是个辉煌过的大院子。现在却被分割成了好几块，院子里挂满了晾衣绳，水桶木盆、还有搭建的简易房子，把一个宽广的院子弄得四分五裂。

        王雪带着她穿过走廊往后院去，“周大伯在后院住着，前面被分租出去了。”

        后院也不是只住着周大伯一家人，周大伯只住在主座里的一间房而已。

        “周大伯，你这还有屋子能经租是吗？”王雪对着屋子喊完，一个一脸严肃的老头出来了，老头看了她们一眼直接走到西屋的一间房门口，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不管你们几口人，只有一间房。”

        三妮进屋看了看，整体还算比较完好，房子很结实，地面铺着光滑的石板，屋子里也还算干净，除了灰尘，一块木头板子都没有。

        周老头说，“一个月两块五。”

        王雪在一边悄悄对三妮说，“都是这个价钱。”

        “就这个吧。”三妮说。

        王雪问，“你不看看那两个了？”

        “不用了。”三妮回完王雪，问周老头，“我先租两年行吗？”

        周老头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行。”

        三妮交了房租就和王雪走了，她得回学校了，今天来不及收拾了。

        一出了高大的朱红院门王雪就忍不住说，“你一直找这个，我说很快就有商品房了，正盖着呢，外人都不知道我们还能不知道吗，你咋就不能再等等？”

        “这个就挺好。”三妮谢了王雪，“改天再请姐姐吃饭。”

        王雪看她不听自己的，直跺脚，“别人我还不告诉他呢！”

        三妮知道王雪是把她当朋友了才会这样劝她，就从兜里掏出一包牛肉干安慰王雪，“给姐姐当个零嘴，辛苦姐姐这几天帮我忙了，我就喜欢平房，姐姐再帮我留意着，要是房子能买卖了，你就去学校找我，建筑系一班王舒文。”

        王雪推着牛肉干，“我知道我知道，京都高材生嘛，你收起来，这有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我知道了告诉你就行了，一点也不辛苦，我就在那坐着，都是房主来找我的。”

        三妮把牛肉干往外一推，骑着她的女士自行车就溜了。

        回到学校刚好赶上上课。

        一下课同寝室的吴怡就凑过来，“王舒文，中午你姐姐来找你了。”

        三妮看向她，“好的谢谢了。”

        吴怡说了声“不客气。”就回座位了。

        下午放学三妮就跑去数学系找了二妮。

        “我没事啊，我就是买了烧麦去找你吃的，你中午去找房子啦？”二妮跟着她一起往食堂走。

        “找到了。”三妮笑着说，“离学校也不远，骑车不到二十分钟，收拾一下就能住了，我想着等过了夏天再搬，你说呢？”

        “好啊！”二妮说，“那我们星期天先去收拾吧。”

        三妮也同意了。

        晚上回到寝室，吴怡从水房洗完衣服回来，发现寝室门被锁了，她推了推没推开。

        就伸手敲了敲，“张硕，我还在外面呢。”

        寝室里没有声音，吴怡又微微加重力气敲了敲门，“张硕？刘美丽？宣萱？都睡了吗？？”

        有别的寝室的人路过看了一眼也没在意。

        吴怡端着洗衣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又把盆子放下，轻轻敲着门，“张硕？你睡了吗？”

        三妮在楼下和二妮分开，就上了寝室楼，一路上了三楼，迈进走廊，走到寝室门口，才看见门口蹲着个人。

        “你怎么在这蹲着？”

        吴怡听见声音抬头一看，是王舒文，“寝室锁门了。”

        “什么？”

        “里面锁住了。”吴怡声音哽咽。

        吴怡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结过婚的女孩，她父亲是镇上的主任，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嫁给了肉联厂的工人，有一个女儿，能考上京都大学，她家里人都非常高兴，她也争气，在学校认真学习对人和善，从来不惹事。

        住进寝室的第一天，寝室里的人就都互相介绍过自己的家庭情况，吴怡说起自己两岁的小女儿的时候语气都不一样了，三妮就对她印象比较深。

        三妮上去敲了敲门，“开门。”

        屋子里没人吭声。

        三妮趴到门上听了听，听见里面有踮着脚轻轻走路的声音。

        她转身走开了，等下到三楼才开始大声喊着，“死人啦！”

        三妮一路喊着跑下楼，听见声音的人都纷纷从寝室里跑出来，“发生什么事了？什么死人了？”

        三妮一路跑到一楼宿管那，喊着，“阿姨阿姨不好了，四零六寝室死人了！”

        宿管阿姨非常惊慌，“什么？什么事儿？”

        “你快去看看，带上钥匙！”后面跟着的人惊慌的催着宿管。

        宿管拿上抽屉里的一大串钥匙边往楼上跑边哆哆嗦嗦的找着四零六那一把。

        一大群人呼啦啦的跑上四楼，把吴怡吓了一跳，“怎么了？”

        “快让开快让开！”人们把吴怡推开，结果发现寝室门是从里面绊住了，钥匙根本没有用。

        “撞开！”三妮喊了一声。

        人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也没注意是谁喊的，有自感觉自己力气大的女学生，上去就开始撞门。

        “砰！”

        “砰！”

        “砰！！”

        木板的寝室门被一群人从外面用蛮力撞开了，前面的人收不住力气直接摔进了屋内。

        屋子里地上站着刘美丽和张硕。

        两个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口，宿管阿姨挤进去，“谁死了？谁死了？”

        寝室外的人也围着看，“谁死了啊？”

        “得找校长来吧？”

        “没看见啊......”也有人弱弱的说。

        宿管阿姨转了一圈，寝室里四个人，“你们寝室还有两个人呢？”

        “我。”吴怡弱弱的挤进来，“我也是这个寝室的。”

        “还有我。”三妮舒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们在寝室里面自杀呢，还好你们都、没、死。”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咒我们呢？”刘美丽指着三妮的脸跳脚的喊。

        三妮转向宿管，“对不起阿姨，我怎么敲门都没人开，我以为她们都死在屋里面了，我小婶婶以前就是这样，关着屋门喝了老鼠药，七孔流血的死了，我小叔叔怎么敲门都没敲开，第二天早上才发现人瞪着眼睛死在屋子里了......”

        三妮捂着脸啜泣着，“我敲不开门，我就吓到了，我对不起大家，让大家都跟着担心的乱跑.......”

        有人没听过这些事儿的，有人以前在老家也听过跳河喝毒药死人的，都被惊吓到了，转眼又可怜的看着三妮，她说的这么详细，当时肯定直接就看见她小婶婶死的样子了吧，肯定做了很久的噩梦。

        “也不怪你......”

        “对，不怪你，谁让她们不开门，没死怎么听不见敲门声。”

        “就是，在这搞小团体呢，明天我就给写校园报上。”

        “我们没有，你们胡说什么呢？我们都睡了没听见！”刘美丽看见人群都向着王舒文指责她们，赶忙大声喊着。

        “睡了你在地上站着？你哄谁呢？”同学们却并不买账。

        “当我们都眼瞎了啊，张口就撒谎，什么人啊这是。”

        宿管也不高兴的看了她们一眼，又拍了拍三妮，“没事，她们都没死呢！别哭了，下次再敲不开门，就去找我，我带你去校长那问问，让校长来看看你们寝室的人是不是都耳朵不好使。”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宿管阿姨一边安下心来一边又开始责怪四零六寝室里这几个没事找事的人。

        三妮捂着脸点着头，一直哽咽的说着，“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再打不开门来三零二找我，我给你撞开。”一个健壮的女学生临走前说。

        “谢谢谢谢......”

        人都散了，宿管也走了，吴怡心疼的揽住三妮的肩膀，“没事了，你......”

        三妮松开手抬起来脸对着她一笑，丝毫看不出刚刚有哭过的样子。又在刘美丽和张硕脸上来回扫了扫，笑了一声，径直走过去拿起自己的洗漱盆往水房走了。

        吴怡......

        所以那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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