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许多年的声音很平静。
“因为我要变强,我要是跑的速度更快,力气更大,我就不会比不过人,不会再被人压制住,我可以更好的完成任务!”
许多年点着头,“想的很好,想的没有问题,但是你的行为,不遵守纪律、不服从命令,这是一个战士该做的事吗?我让你好好休息养好伤再训练,我说的话,是命令吗?”
沈敬之抿着嘴角不吭声。
食堂里虽然人很多,但是一点也不吵不乱,这一下很多人都看过来了。
“我说的话,是命令吗沈敬之?回答我!”许多年大声问道。
“是命令!”
“你服从了吗!”
“没有!”
“喜欢训练是不是,不用偷偷的,你现在就去,去吊单杠一百下,跑步三千米。”许多年说,“这是惩罚,服吗?”
“服。”
沈敬之眼神复杂的看了三妮一眼,转身往外面走了。
三妮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看着沈敬之跑步出去的背影,“许营长。”
许多年抬手制止了他,“你不用说,当初就是我把他抱回来的,血都染湿了我一大片衣服,谁也没有我清楚他身上的伤。”
“但是他屡教不改,一直偷偷训练,伤口愈合了又裂开,他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在自虐!昨天又从单杠上掉下来崩开了伤口,他以为他直接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就行了吗?医生都跑到我这里来告状了!”
许多年也生气,“我就没见过这么傻的,受伤了都不知道养好伤再行动?是没爹妈教过吗?那伤口是能锻炼好的吗?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还得我告诉他?”
三妮震了一下。
二宝嗫喏了句什么。
二妮皱着眉看他,“他就是没有爹妈啊,你作为他的上司,你告诉他就怎么了?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呢,多说两句话的事,这也嫌麻烦吗?”
许多年身后的排长队长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这姑娘,好勇猛,敢迎着他们营长的怒气往上冲。
许多年愣了一下,看着二妮。
“没有人教过他道理,村子里那么穷,他外公年纪又那么大,能让他吃口饱饭就不错了,哪里会讲这些那些的大道理。再说了村子里平日哪有人会受伤,玉米叶划一下手,麦芒扎几下胳膊,这些需要养吗?”
三妮转身跑出去了。
中午的训练场上基本没什么人,都去食堂吃饭了,只有沈敬之正在吊单杠,他双手抓着单杠做引体,腰侧的伤口一用力就撕裂般的疼,瞬间沈敬之的额头上就布满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抓着单杠不松手,引不上去,也不想下来,就在那吊着自己。
三妮跑过来就看见这样的沈敬之,孤独落寞,像失去了方向的小兽。
“小敬。”
沈敬之一直垂着头看着脚下的土地,听见声音才抬眼看向三妮。
他弯了弯眼睛,“姐姐,你回去吃饭,我一会儿就做完了。”
“你先下来。”
“姐姐......你先回去吃饭好不好,我一会儿去找你。”
“小敬,生病了受伤了都是需要养的,你知道吗?”三妮缓着语气说,“不养好,是做不了别的的。”
沈敬之看着三妮,“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伤口没有好还偷偷训练?”
“......我想习惯疼痛,如果我能不怕疼,就没有人能打倒我。”
“疼痛能习惯吗?”三妮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就像一个有智商的傻子,不听话,还不好哄!
“能的。”沈敬之说,“我之前就习惯了打架的疼痛,但是伤口还不习惯,如果我能习惯身体上撕裂的疼,我就能在战斗中有更久的耐战力。”
三妮看着他认真的解释的样子,都惊呆了。
“你这是耐战力?你这是自虐!”
沈敬之脸色苍白,他抓不住单杠了。
三妮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握紧抓单杠的手,最后还是掉了下来。
沈敬之伏在地上,半响没有动。
三妮忍不住向前,“小敬?”
“别过来。”沈敬之慢慢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望着头顶的单杠说,“能的姐姐,疼痛是可以习惯的,但是你要是不想我这样做,我以后就不做了。”
三妮不知道说什么好。
疼痛是可以习惯的?然后就可以在受伤的情况下有更久的耐战力?
这不是,麻药吗?
三妮走过去蹲到沈敬之身边,心疼的看着他,她想说其实他不用这么拼的,如果他只参军,以后不会有什么大仗再打了,如果他不再接这种任务,也不需要再卧底了。
当几年兵再混个文职,也挺好的。
但这些都不能说。
至少这几年还是有边境冲突的。
“傻子,哪有人能习惯疼痛的,你只要抗揍就好了,身体的反应怎么能靠意志力控制住,除非那人全身都没知觉了,没有知觉那还是人吗?”
“起来,去医务室吧,是不是伤口又崩开了,我看迟早得留疤,丑死了。”
沈敬之听着三妮带着些不悦的语气,也顾不上自己难受了,“留疤很丑吗?”
“你说呢?”
沈敬之特别怀念宿舍的那个拥抱,他觉得现在的姿势就很好,三妮能看见他整张脸上的表情。
他试探的观察着三妮的表情,小心的说,“我好疼姐姐,我起不来。”
三妮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样子,笑了,“活该!你说你以后还要不要带伤训练了?”
“你不要我做,我就不做了。”
“我不要你做。”
“那我就不做。”
三妮抿着嘴笑,然后拉起他胳膊放到自己肩膀上,“我扶着你起来。”
沈敬之顺势搂着三妮的肩头站起来,随着动作脸色又白了一分,站起身却低头笑着说,“我比你高这么多姐姐,你变成小姐姐了。”
“嗯,多吃饭好好休息,你还长个呢。”
“长太高了不好,看不见你脸。”
“我也还长个呢!”三妮斜着眼睛看他,“再说把你扔路上。”
三妮扶着沈敬之往医务室走,快走到医务室门口了,沈敬之突然说,“姐姐你头发好香啊。”
三妮......
医务室里还是上次那个男医生,他看见沈敬之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我劝你姐姐趁早把你领回去,你还能多活两年,在这迟早让你自己把自己玩儿死了。”
“我已经狠狠的训过他了。”三妮带着歉意说,“您上次已经拜托过我了,是我没有做好。”
沈敬之看着三妮还得为了他道歉,心里不舒服,“是我做得不对,不关你的事。”
小姑娘和部队里的汉子们可不一样,医生怎么也没办法怪三妮,要怪就怪许多年管不住他手底下的兵,还怪这个不听话的兵。
“他要是偏不听,你也没办法。”医生缓和了口气说,“走吧,去里面脱衣服。”
医生给伤口消了毒上了药又换了新绷带,“试试你姐姐送的绷带,希望你能好好裹着,别再往上面染血了。”
这次沈敬之是坐在床边换药的,三妮绕着床走到他前面想仔细看看伤口,绕过去才看见沈敬之身前的胸口上也有细细的伤痕,上次穿着背心,背心正好盖住锁骨以下,她只注意到了他漂亮的锁骨,后来脱掉背心换药时又背对着她,她才没有看见,不过沈敬之还年轻恢复力好,现在前面的伤痕都已经完全好了,只留下了很浅的痕迹。
三妮眯了眯眼睛,痕迹像匕首类的锋利的刀具划的。
身前和后背。
虐打一个十六七的孩子。
三妮满眼心疼。
沈敬之看见了三妮的眼神,心里一阵暖流,安慰似的对她笑了笑。
医生缠完绷带看着三妮,“我看你年龄也不大。”
“我比他大一岁。”三妮顿了一下又说,“也不是亲姐姐。”
沈敬之看着她小声说,“就是亲姐姐。”
三妮瞪他,“是邻居家姐姐。”
医生看着两个人的样子笑呵呵的,“明白明白。”
两个人从医务室出来,三妮说,“我送你回宿舍吧?休息着会好的快一些。”
“现在不能去。”
“嗯?”
“我还没有受完罚,我得去营长那复命。”
“那怎么办?一定得做完吗?”三妮担忧的问,她以为许多年只是为了治一治沈敬之的不听话。
“军令如山,营长已经罚出口了,不能改变的,不过我受伤了,我姐姐不让我带伤训练,我可以延到伤好后加倍领罚。”沈敬之看着三妮的侧脸笑着说。
二妮看了他一眼,“真高兴是不是,领罚真高兴,最好跑完步吊完单杠再打你一顿就更舒服了是不是?”
“我没有......你不要生气,我以后都不这样做了。”
“你要说话算话,不但这一次,以后受伤了,哪怕扭到了胳膊伤到了脚,也得好好休息着,等身子好了再训练。”
“我肯定说话算话,我既答应了你,就一定会这样做。但是扭到胳膊不怕的,再扭回去就好了。”沈敬之侧着头悄悄打量三妮的神色,“我就先只答应你,见血了就好好休息好不好?”
远处训练场上传来一片欢呼声。
三妮抬眼望去,看着那一大片散乱又规矩的训练的热火朝天朝气蓬勃的热血男儿们,她既没有立场,也没有道理,要求一个一腔热血想报国的沈敬之这样那样。
“好啊,但是你要记得,生命只有一次,沈敬之只有一个,再大的军功,再不能放掉的坏人,都抵不过好好活着重要,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沈敬之高兴了,“我知道,姐姐真好。”
“我哪里好了。”
“哪里都好。”
两个人到了训练场上才看见是两队人在比赛蛙跳。
“一百四十一、一百四十二、一百四十三......”
“他慢下来了他慢下来了,你也慢一点。”
“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认输吧,大老爷们认输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吗?”
“一点都不丢人,快认输吧!”
“放屁,你们别在旁边吵吵,别干扰赛员。”
“有本事比赛吊单杠啊,我们不擅长蛙跳。”
“比就比,谁怕你们啊,这个算不算你们输了,你们这一轮认输,我们再比赛吊单杠。”
三妮想从旁边过去看看二妮他们在哪,沈敬之说,“等我一下姐姐。”
三妮点头,“嗯。”
说完沈敬之就走了过去,“你们营长在哪?”
那两队人一看沈敬之衣服上的布章立刻收起了或嬉笑或气愤的表情站成了两排,连地上正比赛的两个人也忍着发酸的大腿立刻站了起来归好队。
“排长好!”
“排长好!!”
“报告排长,我们营长不知道去哪了!”
“你们排长呢?哪一排叫什么名字?”
“报告排长!我们是......”
“哎哎哎,我在这我在这。”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跑过来,“辛苦兄弟了辛苦兄弟了我自己来。全体都有!立正!稍息!立正!向左转!绕着训练场跑三圈。”
两队明显不是一个排的人都跑走了。
沈敬之也没管,转身就要走了。
那人看着沈敬之的脸,“唉兄弟,你是不是京都来的那个,许多年许营长部下的......”
沈敬之停下脚步,“我是许营长部下的,我叫沈敬之。”
“你果然就是沈敬之,我知道你,你可真厉害,一个人拖住了十二个人,上个月我们营长天天把你挂在嘴上说,我可太佩服你了!”
沈敬之看了不远处的三妮一眼,“我还有事,我先走了,你放心,你溜号的事我不会说的,我都不知道你是哪一排。”
“谢了兄弟,我就是听说京都的文工团来了就跑去看了看,不过我佩服你是真的,我不是怕你告状才这样说的,我叫母源,认识一下。”
“沈敬之。”
两个人互敬了个礼,沈敬之就冲着三妮跑过去了,“姐姐,冷不冷,让你久等了。”
“你别跑,又不疼了是吧?”
沈敬之随着三妮的脚步慢慢走着,“刚上了药,不怎么疼。”
“一个人拖住了十二个人,好厉害呀沈排长。”
刚刚的距离并不远,三妮全听到了。
沈敬之歪着头看三妮的表情。
“看什么呢?”
“看你在生气吗,语气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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