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定了亲，王老头就铺开红纸，给家里的小子们起名字了。

        三妮站在桌子旁边看，王老头捻好毛笔，对着红纸顿了一下就一口气写了两个名字。

        王爱华、王振华。

        三妮默默的点头，很有时代感的名字。

        王老头把毛笔递给三妮，“你弟弟的名字，你要不要起个？”

        三妮摆手，她起不出有时代感的名字。

        王老头见她不写，就收回毛笔在纸上又写下，王明华、王秋华。

        写完了王老头就让红纸摊在桌子上晾干，对着三妮说，“别整天在屋里看书了，没事出来练练毛笔字，让眼睛也歇会儿。”

        王婆子:“屋里看书看累了出来写字就不累了，那叫歇会儿？”

        王老头顿了一下，“画画儿也行，我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画画了。”

        三妮......

        也不知道是谁的记忆力有偏差，她怎么不记得？

        她上辈子确实很喜欢画画，服装设计最初的手稿全是她手绘的，但是这辈子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

        晚饭后王婆子期期艾艾的和三妮说，她想给女方扯块儿布，春杏在院子里洗衣裳穿的棉衣上面，补丁都打满了。

        三妮愣了一下，“扯吧，没有布票吗？”

        王婆子第一次和她开口要东西，三妮马上开抽屉拿自己放在空间外面的打掩护的布袋子。

        王婆子拦住了她欢欢喜喜的说，“有有，你爹上次给了我好几张，我留着都没用上，那我就去了啊。”

        三妮这才反应过来，王婆子不是给她要布票的，王婆子是在征求她的意见，怕她觉得她偏袒大房？拿她爹的布票给大宝她会不高兴？这布票给王婆子了，王婆子愿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她就是全撕着吃了她也不会管的，这想法完全没必要，三妮从来都没想要争偏爱，她对王家人好是因为她刚来的时候王家人对她好。

        别说王婆子平时就总明目张胆的偏爱她，炒鸡蛋先给她往外拨大半碗才放上桌，就是王婆子对小辈都一视同仁，她也觉得挺好的。

        村子里结婚的习俗三妮也知道一点，王红霞婚前那个军大衣，肯定是胡学兵送的，讲究一些的家庭男方都会给女方扯身新衣裳。

        三妮不在意，她就看热闹吃席就好了，王婆子愿意怎么弄就怎么弄。

        新年过完，三妮和王老头又开始在大棚里面种蔬菜，每天忙的不亦乐乎。

        进入二月了，还连绵下了几场大雪，雪花纷纷扬扬的，三妮和二妮二宝在院子里堆雪人，堆完了雪人二妮和二宝还没有玩够，就准备去糕点厂找王建平。

        “让二叔带我们去河面上砸冰抓鱼啊？”

        二妮举手赞成，两个人拉着三妮往糕点厂跑。

        二宝一路上兴奋的叽叽喳喳的，高兴过了头就摔了个屁股蹲，四仰八叉的仰躺在了雪地上，二妮也不拉他还在旁边哈哈哈的笑。

        “小心点啊，没事吧？”一个扎着大辫子的女孩小心的快步走过来，拉起了二宝，还给他拍了拍后背的雪。

        女孩子穿着深蓝色的大棉袄，黑色裤子，把同样深蓝色的布裁了一块儿当头巾围在了脖子上，围着半张脸，一说话就满嘴白色的哈气。

        “我没事。”二宝也拍了拍自己的裤子。

        “路上走路慢点啊，雪正滑呢。”女孩子说。

        “好。”二宝答应了，女孩子就对他们笑笑走了。

        二妮盯着她的背影看，二宝说，“那是春杏姐姐。”

        那就是春杏啊，看着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二妮拉住三妮的手，“我拉着你走，咱俩走慢点。”

        “你也拉一下我啊二姐。”

        “我不拉你，你光跑，别把我也带倒了。”

        “我不跑了，我刚刚那是不小心的。”二宝直接扶住二妮的手臂，“二姐你扶好我，让我打个出溜。”

        “你打你个头，都是雪你打什么出溜。”

        “下面是滑的。”二宝用鞋底刷刷蹭开雪，摆出证据，“你看我磨的多滑，你能看出来不能。”

        “不能。”

        “你试试，你试试呀。”

        三个人到了糕点厂门口，看见赵书红倒在院子的红砖地上正爬起身，王建平在旁边站着，林琳正笑的前俯后仰的。

        三妮没吭声，另外两个也没吭声。

        就听见林琳说，“你小心点啊赵知青，你怎么平地摔跤啊？”

        赵书红爬起身捡起掉落在旁边的鸡蛋糕，一抬头看见了院门外的三个小孩子，眼眶迅速的红了，转头委屈的说，“林姐姐，虽然你刚刚拌了我一下，但是我知道你也是不小心的，我又没怪你，你为什么还取笑我啊。”

        林琳的笑容戛然而止，瞬间满脸怒色，“你放屁！谁拌你了？你再叫我一声林姐姐我就大嘴巴子抽你你信不信？”

        “林姐......林知青。”赵书红红着眼眶和鼻头，带着鼻音说，“我知道了林知青。”

        说完转身就要走，这一副迫于威压的忍气吞声的样子看的林琳大火蹭蹭蹭的直冒，她冲上去一把扯住赵书红的袖子把赵书红扯的一个踉跄，“你把话说清楚，谁拌你了？我拌你了吗？还有你刚刚那是什么表情？你这个！你这个......”

        林琳词穷，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赵书红施加在她身上的魔法伤害。

        你这个小白莲！

        三妮在心里替她补了一句。

        “林姐姐你干嘛呀，你抓的我好痛。”

        “你放屁！你穿这厚的棉袄我能抓痛你？”

        赵书红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圈，她抿着嘴不吭声了，任由林琳扯着她暴跳如雷直喘气。

        这样看着林琳更像是抓痛了她，但她不说。

        林琳要气哭了，她真想给赵书红的脸上来一巴掌，打歪她这幅要哭不哭的恶心样子，但是仅存的理智让她知道她现在还在糕点厂里，这一把掌要是打出去了，她就在村里更是个脾气暴躁的恶知青了，明年再有大学生名额也没人会投给她。

        “滚，你快滚！”林琳扯着赵书红的衣裳把她推出了糕点厂。

        王建平早看见了三妮他们，但是看着他们在门口站着津津有味的看着知青们吵架，他也就没叫他们。

        等林琳把赵书红推出去了，林琳才转头对王建平说，“我也要一包鸡蛋糕。”

        王建平点头去屋里拿了一包给她。

        林琳接过鸡蛋糕，想着赵书红也是一包，她可不能让赵书红以为她是跟着赵书红买的东西。

        “我再拿一包......不，两包，我再拿两包鸡蛋糕。”林琳从口袋里翻钱，她要买了拿回知青点分了，让大家看看她多大气，她可不是赵书红那个只会说好听话的假样子人。

        王建平接过钱又进屋拿了两包给她，看着这个知青倔强的脸，出声道，“我知道你没拌她，你不用理她，有的女人就是爱没事找事。”

        林琳抬头看了王建平一眼，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就走了。

        三妮这才进了院子。

        “二叔，女人打架一点也不好看，她们都不上手，拿脚使劲儿踹啊！”二宝抬起右脚，对着空气用力登了一脚，“这样飞起一脚，先踹倒对方，再一脚踩过去压住对方的胸口，然后骑到他身上对着他脸打，保准让对方还不了手。”

        “你这样打过谁啊？”王建平黑着脸问。

        “他们都打不过我，就是......”二宝看见了王建平的脸色，紧急刹车，“我就是看见别人这样打的。”

        “要是被我听见你和别人打架让人找上门了，我就让你奶奶拿扫帚抽你！”

        二宝悻悻的说，“没有没有我没打，不可能找上门的......”

        见王建平往屋里走了，二宝才嘀咕道，“打输了还告状那才丢人呢，谁告状谁是小狗。”

        看见二妮三妮跟着王建平往屋里走了，没人夸他的英勇身姿，没得到人的赞同，二宝感觉有点孤单，他追上三妮，“男孩子都打架的。”

        “嗯。”

        二宝还是不痛快，“沈敬之也打架。”

        三妮看了他一眼，“他还打架呢？”

        二宝感觉终于有人理他了，“对啊！他那么弱，别人肯定欺负他啊！”

        三妮不解，“他哪里弱了？”

        “他长得瘦，白，他长得还像个女孩子，他还不和人玩，他没有爹娘，别人当然欺负他了。”

        三妮不知道，原来村子里的小孩子都打架吗？

        “这样别人就打他了？”这都是什么理由？

        二宝看见三妮终于认真看这件事了，感觉他和三妮之间又有了共同话题，兴致勃勃的说，“对啊，高年级的学生还把他按到地上打，不过后来沈敬之跑得很快，他们追不上他，我看见了也会帮他的，有一次沈敬之还把高年级的人打了，把那个人都打哭了，但是我们男人打架，都不告状，谁告状谁就丢人，以后再也没脸混了。”

        三妮......

        三妮转身往外走去。

        “你去哪啊？”王建平进了屋发现三妮没跟进来，转身又出来就看见三妮走了。

        “我有事先回去了。”三妮头也不回的说。

        王建平看向二宝。

        二宝眨巴了一下眼睛，“我......我也先回去？”

        “你们来这是干啥来了？”

        “想让你带我们去河上砸冰抓鱼。”二宝说。

        “走吧走吧，带你们去。”王建平叫二妮，“二妮你去不去？”

        “你能去吗？”二宝问，“好像还有人买糕点。”

        “能，糕点厂没事，有人买你娘也会出来的。”王建平说完二妮提着一包鸡蛋糕出来了，“大伯娘给了我一包。”

        “那就吃吧。”王建平说，“咱们得去你何爷爷那借渔网，你们去借渔网，我去砸冰。”

        “我想看你砸冰。”二宝说。

        “我也想看。”二妮说。

        “那就砸完再去借渔网，顺便叫上三妮。”

        “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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