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菊想着三妮那白嫩嫩的样子，黑亮亮的眼睛，三妮长得还是很像林招娣的，眼睛和嘴都像，眉眼间又像王建军，王家人包括王建国都是黑长眉眼尾往上挑，三妮就是大大的杏眼眼尾往上挑，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长得白白嫩嫩的啊!

        看着就像以前地主家的小孩干干净净的，地主家小孩都没有三妮这么白嫩。又想了想自己的大宝二宝大妮四妮。大宝大妮是不可能长成那样了，二宝和四妮......以后要好好给四妮洗脸!

        王建军抱着三妮回屋，二妮已经睡着了，林招娣问:“娘她们找到工作了？”

        王建军笑着点头。林招娣接过来三妮一边给她脱衣服一边点了点她小鼻子:“我们三妮就是个福气包!”

        王建平回了屋，刘芬睡得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回来了?”

        “嗯都回来了，你睡吧。”

        刘芬就睡着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全家都知道王红霞在镇上纺织厂找到了工作。

        王婆子还特意炖了白菜豆腐来庆祝。

        “妈，红霞这也该相看人家了，要是明年相看好了人家，她这工作怎么办啊？”刘芬说，“这得送了礼才能得到的工作吧？送了什么呀？”

        “相看人家也不耽误上班啊。”王建平说，“结了婚还能上班呢。”

        刘芬闻言差点没忍住翻白眼，“结了婚就该要小孩了，怀着孕那么辛苦，可不能上班了多危险啊，你不知道，在我们户市那边，怀孕了医生都建议最好不要经常弯腰下蹲久坐的，对胎儿都不好。”

        王婆子一直低着头吃饭，前几天刚蒸的一锅玉面面白面两掺的窝窝，放在院子这个天然大冰箱里冻得硬邦邦的，炖菜的时候放在锅里热透了，一口窝窝一口菜，好吃的很，前几年哪有这东西吃，勉强喝点稠糊糊那都是富裕人家了，现在过这好日子可全是托了三妮的福气!

        “三妮啊，多吃点啊。”王婆子突然抬头说，“建军媳妇你多夹点豆腐给三妮，这东西有营养，小孩子吃了长身体!”

        “哎。”林招娣拿了个王老头做的小木碗，给三妮夹了半碗的豆腐白菜。

        三妮就看见刘芬的脸上的笑僵住了，但还是努力维持着僵笑的脸色说，“对，豆腐可有营养了，建平你也多吃点，对大人身体也好，你天天下地干活，年纪轻轻的，可别把身体累垮了，能补一点是一点。”

        说着就夹了好几筷子豆腐放王建平碗里了。

        王建平低着头没敢抬，唏哩呼噜吃完了自己碗里的糊糊咬着窝窝含糊不清说“我吃饱了我去捡点柴火。”就跑了。

        实在是没敢看他娘的脸色!

        他媳妇的目的也太明显了。王建平头也不回的去南屋拿镰刀和绳子就跑了。

        王建平走了，剩下的人还在吃着饭，今天难得的有菜，王婆子也大气的炖了一大盆，可得慢慢吃饱，不能稀里糊涂的噎饱了。

        刘芬暗暗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自己想摔筷子的手，夹了一大筷子白菜豆腐吃了又张嘴想说什么，王婆子放下碗说，“三妮吃完啦，走奶奶带你去你银花姨婆那串门去。”王婆子抱起三妮就走了，丝毫没看刘芬。

        银花婆婆留着短头发，整齐的别在耳后，穿着灰色的斜襟薄袄，个子高挑身体硬朗，看见王婆子抱着三妮进门高兴的把她们迎到炕上坐。抓了几颗花生给三妮吃。

        三妮不喜欢吃这些原味的白花生，就在那慢慢剥着玩。有的人家会在自留地里种一排向日葵，葵籽成熟了就晒干拍下来留着自己家当零嘴吃。

        上次王建军抱着她去大队长王青山家，桂花大伯娘就给了她一把炒过的葵花籽，干炒的，一点味道也没有，桂花大伯娘自己吃的津津有味的，三妮以为多好吃呢，吃了一个再也不吃了。

        和自己拿出来的花生瓜子根本不是一个水平的，所以家里还有一大包蒜蓉花生，王婆子偶尔会每个人分一把，都不让拿出去吃，也不多给。

        第二天王婆子就带着王红霞去镇上把工作落实了，王红霞成为了一名正式的纺织厂工人，端了国家的铁饭碗，每天管理记账，一个月十八块钱。

        到了十一月十一这一天，王婆子就把那双黑色带毛的小皮鞋拿出来了，除了早就知道的王红霞王老头和三妮外，家里人都特别吃惊，家里现在已经厉害到可以买皮鞋了吗。

        刘芬自己也有双皮鞋，没有带毛，她结婚那天穿了，结婚那天心里很满意大家看着她羡慕的眼神。这一下竟然连一个小丫头都买了一双皮鞋。

        刘芬赶忙看了一圈大家的表情，都只是惊喜又羡慕的看着三妮的新皮鞋，没有人说别的话。刘芬不明白，家里有钱，不给大人买给小孩买?

        林招娣高高兴兴的给三妮穿上新皮鞋，又捏又摸的，问三妮“合适吗？挤脚吗？舒不舒服？”

        三妮点头:“合适。”

        王婆子把红头绳也拿出来，大妮二妮三妮一人一条。红头绳挺长的，林招娣把红头绳从中间剪开，给二妮三妮各扎了两个小揪揪。

        三妮高兴的要跑出去玩，二妮追着她一起跑了。三妮去北边的何老头家找沈敬之，沈敬之不在家，三妮就带着二妮往北山脚下走，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和村子里的小孩玩不到一起，以至于除了文文静静看起来不傻的沈敬之之外，没有别的小玩伴。

        三妮拉着个小木棍一路拍拍打打的在前面走，二妮在后面跟着，“你去哪啊三妮?”

        三妮拿着木棍轻松的比划着自己上一世学过的武术，偶尔敲敲路边的积雪。两个人就晃悠悠的走到了北山脚下，不远处就是个湖，湖面结了一层冰，三妮漫无目的的乱转，看见湖就想吃鱼了。

        “二妮，你别动，等等我啊。”三妮走到石头后面进了空间，跑进厨房拿了一条鱼一小包孜然粉一盒车厘子，想了一下又把鱼放回去换了一包鸡翅，就出来了。

        “三妮。”二妮瞪大眼睛看着她，“你从哪拿的啊？”

        三妮提着鸡翅和水果静静的看着她，然后突然举起左手画个圈圈捏着手指说，“我这样一变就出来了。”

        二妮......

        两个人开始捡树枝烤鸡翅吃。

        远远的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慢慢的走在村子里的土路上。三妮认出了何老头和沈敬之，说了一声“二妮你先捡着等我。”就往村子里跑去。

        何老头和沈敬之在院子里洗米做饭，沈敬之一脸委屈的看着三妮，眼睛红红的。

        “怎么了？”三妮好奇的问。

        “三妮来了。”何老头给三妮打声招呼就对沈敬之说，“你去和三妮玩吧?等会儿外公给你做好吃的，你带三妮来一起吃?”

        沈敬之拉着三妮衣角不说话。

        三妮对何老头说，“我带小敬去北山脚下玩一会儿，二妮也在。”

        “好好，去吧，等一下带你姐姐来何爷爷这吃饭啊。”

        三妮点点头拉着沈敬之就走了。到了北山脚下，二妮已经捡了好些小树枝，堆在一起，正张望着，看见他们过来才舒一口气说“你突然跑了，跑丢了咋办，以后别这样了啊。他怎么了？”

        沈敬之神情蔫蔫的。

        三妮摇摇头，说“我们烤鸡翅吃吧。”又问沈敬之，“你会烤鸡翅吗？”

        沈敬之说:“不会。”

        “我教你。”三妮教二妮把冷鲜鸡翅穿到细树枝上，二妮拿打火石引了火，三个小身影就蹲在那围着小火堆烤鸡翅吃。

        三妮一边烤着鸡翅，转动着鸡翅在火上均匀受热，一边问沈敬之，“你刚才哭了吗？”

        沈敬之蹲在三妮身边看着树枝上的鸡翅一点点的变了颜色，正悄悄舔着嘴唇，一听见这话眼睛又开始红了，说:“小娟阿姨肚子里有弟弟了，我爹让我出去玩。”

        三妮看了他一眼，沈敬之的头发一直是何老头剪的，何老头技术不好，头发七长八短的，穿着一件大人的衬衣做的夹棉袄，针线也不好，领子也不合适，他这样蹲着，三妮就看见了他细细的脖子下面细嫩的皮肤，还有小锁骨。

        沈敬之漆黑的眼睛看着三妮，可怜巴巴的。

        这个没爹没娘的小可怜样。

        “没事，以后你弟弟不和你玩，你就来找我玩，我和你玩。”

        沈敬之盯着鸡翅重重点头，“嗯。”

        “我也带你玩。”二妮对他说。

        三妮看见有一颗大泪珠顺着他脸颊流下来啪的掉到地上，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脑袋。

        鸡翅烤到焦黄变褐，三妮才拿孜然粉一点点的往上撒，先给二妮的鸡翅撒好，二妮已经咽的口水都能听见声音了，一撒好二妮就迫不及待的吹着开始咬，烫的仰着头直呼气。

        “你晾一下啊二妮。”三妮说。

        三妮囫囵吞枣的嚼了两下咽下才点头，说“太好吃了三妮，你快吃。”

        三妮把自己的两串撒了孜然给了沈敬之一串说，“吹一会儿再吃。”

        三个人边吃，边把鸡翅插在小火堆旁边，让它们慢慢烤着，都顾不得手动烤了，冬天的泥土有点硬，插不了多深，不一会儿鸡翅的树枝就慢慢倒进了了火堆里，大家又手忙脚乱的往起捡，一顿饭吃的汗都出来了。

        撒了孜然的烤鸡翅，即使有的烤焦了，也被吃的干干净净。吃完了鸡翅，三妮又拿出车厘子，三个人蹲在火堆旁边吃车厘子。

        “真好吃，这是什么啊三妮？”二妮吐出一个小小的紫色的核说。

        “不知道，紫野果吧。”三妮说。

        “你从哪里摘的?下次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可以多摘一点给你留着慢慢吃。”

        三妮摇摇头说，“我忘了，下次看见了再叫你啊。”

        二妮点头，“嗯，我不吃了。”

        “你怎么不吃了？”

        “你吃。”二妮站起来甩了甩胳膊说，“我吃饱了。”

        三妮，“吃饱了也能吃，快点来吃，吃完回家了。”

        二妮看着车厘子纠结，“留着你下次吃。”

        三妮一把把她拉的蹲下来，往她面前递盒子说，“快点吃，一放就不能吃了，就烂了。”

        二妮是知道水果会烂的，上次分到的苹果，一直舍不得吃，每天林招娣给她切一块，两天就蔫吧了。林招娣就说，“不能再放了，再放就不好吃了。”

        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放坏了，二妮就又抓着开始吃。

        三个人吃完了一袋鸡翅一盒车厘子，就拿雪把火堆灰烬盖住，回家了。

        沈敬之吃的小肚子饱饱的。走路都走不快了。

        先路过了何老头家，院子开着门，三妮就喊了一声，“何爷爷，小敬回来啦，我们走啦。”

        何老头从厨房出来，“来吃饭啊三妮，饭好了。”

        “不啦，我奶奶做饭啦。”三妮对着沈敬之眨眨眼睛挥了挥手就和二妮一起回家了。

        何老头追出院门，看见两个人进了王老头家才回身对沈敬之说，“我们吃饭吧。”

        沈敬之拍了拍小肚子说，“我吃饱啦。”

        “你吃什么了？”

        “吃肉，吃鸡翅，野果子。”

        “你上哪吃的肉?”何老头疑惑的问。

        “那边。”沈敬之指着北山，“姐姐给烤的。”

        何老头蹲下摸了摸沈敬之的有点圆的小肚子笑了，“果然饱了。吃了你姐姐的东西，可不能对别人说啊。”

        沈敬之用力的点了点头。

        二妮三妮回了家，家里也正好要吃饭了。稠稠的加了大米的玉米糊糊，一大盆萝卜鸡肉，猪蹄炖黄豆和豆腐汤，还有一盆土豆炒五花肉片。

        众人都非常高兴，大宝捏着筷子就等着王老头说开饭就抢了。

        刘芬也看的眼睛都直了，今天不是她做饭，她只在堂屋就闻到厨房的香味了，早就等的心急了，王建平家平时吃的就比村子里大部分人家的好，她是知道的，就是清楚这个她才愿意嫁给王建平，结婚了才知道，偶尔家里还开荤，这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肯定是村里头一份，要不是她确定王家八辈贫农，她都怀疑王建平家以前是地主啥的偷偷藏钱了。

        王婆子拿了个粗瓷碗，捡进去一个鸡腿和几块鸡肉放到三妮面前，王老头才说，“吃饭吧。”

        大宝迅速的就要夹另一只鸡腿，筷子刚够着，鸡腿就被大妮夹起来了。

        “给我给我!”大宝说。

        大妮一看王小菊看向她，马上用手捏住一口咬上去了。王小菊张了张嘴，也没说什么就继续夹肉吃自己的了。

        “我让你给我。”大宝一巴掌拍在了大妮后脑勺上。

        大妮受痛，嘴巴依旧不停的大口啃完了一只鸡腿。

        “你个死丫头!”大宝怒急了，伸手就要拉她头发。

        “大宝。”王建国夹了几块鸡肉放他碗里，“盆里还有，别和你妹妹抢了。”

        大宝一看大家都在埋头狂吃，也顾不上大妮了，赶紧伸筷子往自己碗里夹肉。

        二妮和三妮都吃饱了，但是还是慢吞吞的又吃了一点，二妮吃完了自己的糊糊，又吃了几口肉菜感觉自己一点也吃不下了，吃撑也是一种幸福啊！

        三妮本来就留着一点肚子，吃完了鸡腿，又吃了几块土豆，糊糊喝不完了，碗里的鸡块和林招娣后面又夹的菜都没吃。

        三妮把自己的糊糊给了林招娣，林招娣诧异的说，“你吃啊三妮，今天你过生日，你得吃饱，以后顺顺利利健健康康的长大。”

        “辛苦你把我生下来啦，你吃饱。”三妮把粗瓷碗里的几块好肉也给了林招娣。

        大家都惊讶的看着三妮，林招娣也一愣，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哽咽着说，“你这孩子......说的什么......你吃......”

        王婆子眼睛也湿润了，“这孩子，咋还能说得出这种话来。”

        王小菊看了看怀里的四妮，更加小心的喂她喝着糊糊。

        王建军说，“别感动了，快吃吧，三妮的一片孝心。”说完嘿嘿直笑，“你吃我的啊三妮，你娘辛苦的生你，那我就辛苦点养你。”

        三妮推走他递过来的碗，跳下凳子说，“我吃饱啦。”

        晚上躺床上要睡觉了，林招娣神秘的拿出一份报纸包着的两块鸡块几片五花肉，肉是凉的，报纸被油水浸的斑驳点点的，三妮趴在被窝里看，林招娣就让她们吃，“我偷偷给你们留的。”

        虽然中午吃的好，但是下午吃的糊糊和腌萝卜，二妮咽着口水说，“我不吃，我吃饱了，三妮吃吧。”

        三妮......

        林招娣眼神亮亮的看着三妮，“你吃啊三妮，这是肉，可香了。”

        “你不吃我可吃了啊。”王建军也趴在被窝里，伸手假装要拿肉的样子。

        三妮就吃了一块鸡肉两片五花肉，然后说什么也不吃了。剩下的二妮吃了。

        二妮吃完吧唧着嘴对三妮说，“今天可真幸福啊三妮，你要是天天过生日就好了。”

        三妮伸出小手拍了拍她的被子。

        十一月十九这天三妮跟着王老头去山上捡野栗子，回来的路上就捡到了一个大包裹，包裹里有一布袋白面，一布袋大米，一布袋红豆，一布袋红糖，四条鱼一块五花肉，两包干红枣，四盒红豆糕。王老头笑的满脸褶子，摸了摸三妮的小揪揪，挑着包裹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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